中文(简) | 2006年5月

東正教靈修學中的耶穌禱文

修士司祭單萌心

兩年前,我在這裡的演講中提到,依照東正教的理解,人類生命的終極目標在於和上帝結合。我也簡略地談過,有一種十分有效的方式可以引導人與上帝結合,使主耶穌居於我們內,我們也同樣居於主耶穌內。這個簡易法門就是耶穌禱文。在今天的演講中,我將專門和大家探討耶穌禱文,向大家簡述這個法門最重要的一些方面。在我的講論中,我將引用正教會諸位聖賢和神聖的長老們(特別是近代和當代的長老們)對此的教導。

耶穌禱文是一個簡短的誦句,其基礎是聖經中提到的瞽目者的祈禱(瑪特泰福音/馬太福音20:30□31; 路喀福音/路加福音 18:38) ,及基督所講的比喻中的稅吏的祈禱(路喀福音/路加福音18:13)。耶穌禱文的全文是:「主耶穌基督,上帝之子,憐憫我罪人」。為了讓心靈更加專注於經文,這個誦句經常被簡化為「主耶穌基督,憐憫我」。

此種祈禱的一個顯著優勢就是它的靈活性:人們可以在自己的個人靈修時間中誦念聖名,也可以在教堂裡,在旅途中,在日常勞動中,甚至在臥榻上持名。每日實踐耶穌禱文可以幫助人恆常讚念上帝,建立起與神人耶穌基督之間的親密共融。通過持誦聖名,人可以更好地完成聖帕弗羅(保羅)使徒關於「無止息地祈禱」的訓誨(致德撒洛尼基人書一/帖撒羅尼迦前書5:17).

奧普提那精舍的聖瓦爾撒努斐長老(†1913)曾說:「持名之道常是被極偉大的奧秘所掩藏著的。耶穌禱文並不僅僅是重復『主耶穌基督,上帝之子,憐憫我罪人』這些字句,而是通過誦持,讓聖名抵達人心,並奧妙地安居於心田。通過持名,我們相系於主耶穌基督,我們成為他的密友,我們與他結合為一。在最艱難的考驗中,在一切苦惱壓迫中,在人世的虛幻中,耶穌禱文將寧靜和喜樂灌注於誦持名的靈魂。」

在正教會的靈修寶庫《慕善集》中,我們可以找到關於耶穌禱文法門的豐富教導。《慕善集》是一部關於靈修生活的正教文集,其作者是從四世紀到十五世紀之間的多位蒙受上帝光照的聖人。現存最古老的論及耶穌禱文的文獻來自五世紀,被收錄在了《慕善集》的第一卷中。我們幾乎可以肯定,耶穌禱文源於此前的沙漠教父們,也就是埃及曠野中的克修者們──從三世紀末四世紀初開始,基督徒修道主義就開始在埃及興盛起來。最近考古學的發現也可以為之作証:在埃及某修道靜廬的遺址中,出土了一塊刻有耶穌禱文的銘文石板,經考証,此石板是四世紀的遺物。

從那時候開始,漫長的歲月証實了,耶穌禱文是將個人引入和上帝的結合的有力和有效途徑,因此,這種祈禱方式成了全體正教基督徒──出家修道者和在俗信徒──的普遍靈修實踐。在東正教修道主義中,耶穌禱文也構成了「靜修之道」的基礎。所謂靜修之道(靜修主義),源於希臘文的hesychia一詞,意指內在的安寧寂靜和專注守一。

因為耶穌禱文的形式和方式似乎和源於印度的某些瑜珈行持有相似之處,所以有時候也會被一些正教以外的人士形容為「真言」「持咒」「曼荼羅」等。但是,我們正教基督徒卻不能讚同這種判斷。我們認為,耶穌禱文是對主上帝耶穌基督的呼求,是向他而做的祈禱。喀利斯托-衛爾主教在他的名著《聖名的力量》一書中解釋了耶穌禱文和真言曼荼羅行持的區別:「所有的圖片都有鏡框,所有的鏡框都有一些共同的特征;但是鏡框裡的圖片卻是完全不同的。重要的是圖片,而不是鏡框。就耶穌禱文來說,身體的技巧就好像是鏡框,而呼求基督則是鏡框裡的圖片。耶穌禱文的『鏡框』與各種不同的非基督徒的『鏡框』有相似的地方,但是對基督徒的這種獨有的祈禱來說,這種相似並不能使我們忽略它裡面的圖片是獨一無二的。耶穌禱文本質並不在於反復誦念禱文這一行動,也不在於我們怎樣的坐或怎樣的呼吸,而在於我們向他祈禱的那一位。在此我們清楚明白地有意識地呼求降生成人的救主耶穌基督,他是上帝之子,同時也是瑪利亞之子」

「耶穌禱文不是幫助我們集中注意力或使身體放鬆的一種方法。它不是一種『基督徒的瑜珈術』,一種『超覺靜坐』,或是一種『基督徒的真言法門』,盡管有人想要以這種方法來闡釋它。相反,他是特別指向那一位成為人的上帝──耶穌基督──我們每個人的救主的呼求。因此,不能孤立地將耶穌禱文看成一種方法或技巧。它存在於一個特殊的基礎下,如果將它抽離這個基礎,它將失去其固有的意義。

首先,信仰是耶穌禱文的一個基礎。呼求耶穌聖名的先決條件是念耶穌禱文的人要相信耶穌基督是上帝之子,是救世主。在反復誦念禱文的時候對主耶穌必須要有一份生活的信仰:相信他和他在我身上為我所做的一切。

耶穌禱文被稱為「福音的綜合」。在這禱文的前半部分,我們宣認耶穌基督是「主」,是「上帝之子」,也就是宣告了上帝降生成人,以及聖子與父同元的的信理。 「耶穌」這個神聖的名字的意思是「拯救者」,是道成肉身的上帝所取用的聖名──他降生成人,是為了將人類從罪孽的暴權下,從死亡和魔鬼的統治下解脫出來。「普天之下,沒有另外一個名號被賜予人類,好使我們由之得救」──聖使徒裴特若(彼得)如此宣認。(使徒行實/使徒行傳 4:12).

在這禱文的下半部分,我們承認我們處於罪孽之中,並向基督祈求憐憫。正如喀利斯托主教所寫的:「『憐憫』在公義的上帝與墮落的人類間的無底深淵上架起一座橋樑。那向上帝說『求你憐憫』的人哀哭自己的無助,但同時這也是滿懷希望的呼聲。他不僅道出了自己的罪,也道出了罪的赦免。他堅信,盡管我們還是罪人,但那居於無限光榮中的上帝仍然接納我們。並要我們接受這一事實──我們已被接納。所以耶穌禱文包含的不僅是悔改的召喚,也是我們罪過的寬恕與義子身份恢復的保証。」

依照聖伊格納提-布裡安恰尼諾夫主教(†1867)所言:「持念聖名本質上所需要的是:全神貫注,將靈智圍護於禱文的字句中,當從容不迫地發聲誦念,並且當有痛悔的精神。當然,這些條件,為所有形式的祈禱都是需要的,但對於耶穌禱文,則更為顯著,也更加必要。在詠唱聖頌讚詞的時候,祈禱被包含在不同的思想文句中,因此很多時候,我們的靈智在不知不覺中被悄悄吸引,並造成了心念的分散。不過在耶穌禱文中,靈智專注於一個單一的思想:罪人一心念主,求祈慈憫恩赦。外表看來,這種行動是極端枯燥的,但是事實卻証明,這是最富成果的靈修行持。其威能和尊高源自主耶穌基督的全能至聖之名。」

聖伊格納提也教導說,耶穌禱文的本質,是基督在他受難前不久親自傳授的:

「將耶穌至聖屬神之名用於祈禱,並在他的聖名內祈禱,是我們的主耶穌基督親自指明了的。我們可以確信這一點,因為這被記載在了聖約安(約翰)福音中,也就是我們的主在為了人類的救恩,自願前往那受負賣和苦難之地前不久,在奧秘晚餐後,和聖使徒們之間的至為莊嚴神妙深邃的交談中。在那個偉大的時刻,我們的主所傳授的教誨帶著一種臨終遺訓的色彩,他聚集了他的弟子,通過他們,向全體基督徒傳授了拯救人靈的最終訓誡──確實而無誤的永生應許。」

「在這些應許承諾和靈性恩賜中,也包含了耶穌禱文的傳授:『無論你因我的名求什麼,我都將成全,如此,父將在子內受榮耀。如若你們因我的名祈求什麼,我必要成全之。直到現在你們還沒有因我的名求什麼。求吧,你們將會得到,如此你們的喜樂將得以圓滿。』」(約安福音/約翰福音 14:13-14; 16:24).

「那因主耶穌之名而祈求者將得到什麼,以至於能獲致圓滿的喜樂呢?主對此的回答是──他將獲得聖靈:『那護慰者,就是父因我的名所要派遣來的聖靈』(約安福音/約翰福音 14:26)。」

若說為什麼耶穌禱文比其他方式的呼求更加有力,那是因為這禱文中包含了上帝的名號。喀利斯托主教寫到:「就象在其它的古代的文明中一樣,在舊約聖經中,認為一個靈魂和他的名字之間有某種密切的關系。一個人的存在,包括他的特性與能力,都以某種方式存在於他的名字中。知道某人的名字就是獲得了一種對他性情的洞察力,因此與他取得了某種關系。在希伯來傳統中,以他人的名義做某事,或呼求他的名字,是一件重大的而有決定性的事。呼求一個人的名字就是使他具體的臨在。在後期猶太教中對上帝的聖名極為尊崇,在會堂的崇拜中,上帝的名字(那『不能讀出的至聖的四個字母』)不能被念出來,因為出聲誦念至高者的聖名被認為是褻聖的行為。」

「這種希伯來式的對聖名的理解從舊約延續到新約。因耶穌的聖名,邪魔被驅逐,病人獲得痊癒,因這名字是大能的。一旦上帝聖名的這種能力被適當地理解,聖經中許多相關的章節都得到了一種更圓滿的意義:主禱文中的「願你的名被尊為聖」,基督最後給門徒們的命令:「你們要去使萬民成為門徒,因父及子及聖靈之名給他們授洗。」(瑪特泰福音/馬太福音28:19)等等。」

「耶穌禱文正是建基於聖經中這種對上帝聖名的敬禮之上。上帝的聖名與他的位格密切地聯系在一起。呼求上帝聖名有一種聖事性的特征,即上帝在有形可見的標記下無形地臨在與行動。就象在使徒時代那樣,為當今的有信仰的基督徒而言,耶穌聖名同樣具有大能。七世紀的一位沙漠教父聖天梯約安說:『用耶穌聖名驅逐你的仇敵魔鬼,因為在天上地下沒有比這更有力的武器,……讓對耶穌的紀念與你的每一次呼吸結合起來,這樣你就會懂得靜默的價值。』」

「耶穌聖名具有大能,但是單純機械式地誦念耶穌禱文並不會有什麼效果。耶穌禱文並不是一件具有魔力的法寶。就象所有的聖事行動一樣,需要人借信德和克己的努力與上帝合作。我們被召喚以記憶和內在的醒悟呼求上帝聖名,把我們的思想集中在禱文上,並意識到我們在向誰祈禱,誰在我們心中回應我們。」

「經過滿懷信心的堅持不懈的努力,我們才會發現耶穌聖名的大能。這種滿懷信心的堅持不懈產生的結果是專注不斷的恆心誦念。基督告訴他的門徒說祈禱時不要「喋喋不休」(瑪特泰福音/馬太福音6:7);但是當我們以內在的真誠,專心不斷誦念禱文時,卻絕對不是「喋喋不休」。不斷呼求耶穌聖名會產生雙生效果:它使我們的祈禱更加整合,同時也更加內在化。」

我們這個時代的一位神聖的長老──修士大司祭索弗若尼也同樣強調:「決不應該將基督的聖名與上帝的位格分離,以免持名祈禱退化成一種機械的操作,從而違背 『你不可妄呼主你的上帝的尊名』這條誡命(出離之書/出埃及記 20:7)。應當呼求救世主上帝的名號,懷著對上帝的敬畏誦持,同時也該恆心持守誡命,善度符合規誡的生活,如此,我們的一切能力將漸漸地被導向那蒙福的熔融。」

修士大司祭索弗若尼指示了耶穌禱文修持發展的一定次第:「首先,是口誦的階段:我們以自己的唇舌念誦這禱文,並努力將自己的專注力集中在聖名和禱文的字句上。第二階段,我們不再運動唇舌,而是默持耶穌基督之名,並將持誦之所從口唇下降到我們的靈智中。在第三階段,靈智和心的運作完全和諧一致,靈智被安定於心田中央,而持名之所也被降到心中。第四階段,祈禱成為自發的,在這個階段,靈智匯集在心田,而禱文也在心中深深紮根,不需要我們特別的推動,禱文自動地在心中念念分明地持續。最後,這充滿祝福的禱文,開始在我們內如柔和的火燄燃燒,作為來自高天的靈啟,它使心感受到上帝的聖愛而歡欣,並讓靈智在真性的凝寂中喜樂。這最後的階段,常常伴隨著對非受造之光的神見。」

稍後,我將更多談論耶穌禱文修持的較高階段。但是,首先我想提出一些警示。正如修士大司祭索弗若尼所描繪的,在上帝恩予祝福,而其人也妥善預備了自己的情況下,實踐耶穌禱文可以引導人達到極高的靈性境界。不過,倘若有人以錯誤的方式,錯誤的認知,錯誤的意向去實踐耶穌禱文,那麼,他不會被導入與上帝的神聖結合,而將走火入魔,陷於迷誤和幻念。

從古到今,那些修習耶穌禱文而獲得無上成就的聖賢們都一致肯定地斷言:耶穌禱文的修持者,必須是蒙受了正教會聖浸奧秘之泉光照,且沒有拋棄聖事奧秘的人,也就是那些在聖教會內,受神恩聖惠庇護的人。此外,修持耶穌禱文者也該在一位有經驗的正教靈修導師的指導下修學,好讓他們確知自己的祈禱生活沒有發生偏差。耶穌禱文有其特定的淵源──神聖的東正教會──而且也必須被保存在這聖道之源中,否則它將失去其效力,也不會有防止謬誤、缺損和偏差的傳統保障。

正教會成員的身份本身並不是防止失誤的保証,這就是為什麼必須擁有靈修導師。和靈性生活的一切其余功修一樣,要修持耶穌禱文,必須懷有愛慕,謙遜,悔改,聽命,誠實等德行。導致偏差的,往往並非技術上的「錯誤」,因為依照傳承,將一切都操作的「十分正確」並不困難;導致偏差和迷誤的,更多時候是錯誤的理性,特別是在驕傲中持念聖名。以下的情況是常見的:某人聽說修持這個法門可以使人超凡入聖,於是他就開始誦念聖名,不是為了面對真實的自己,卻是為了維護自己假想的「屬靈面貌」,而同時,那些罪孽的私情偏欲繼續存留在他內,在他內運作,但是他卻被自以為聖的幻想蒙蔽了,無法看見這些罪情,除非有人前來打斷他那自欺的修行。

頗爾斐裡長老(†1991)是當代希臘的一位心懷上帝的成德者,他這樣教導說:「當你誦念耶穌禱文時,必須拋棄自我,拋棄一切自執自利的念頭。祈禱必須是全然無我的。一切都必須在奧秘和非利已的前提下行之。也就是說,不要去想,『如果我將我的靈智凝注,那麼神恩聖惠就將降臨我的心田,我將領略喜樂的逾越』等等。不要為了這樣的動機而祈禱,卻應該懷著質朴和謙卑祈禱。總該懷著榮耀上帝的熱忱而修行。你們沒有看見夜鶯的榜樣麼?它們總是在無人注視的夜幕中獨自歌唱。修行者該效法它們──在無我中進行一切功修,通過對上帝隱秘的敬拜而磨滅自我。」

當一個人如法地持念耶穌禱文時,他不僅僅是念誦經文的字句,更是從自己存有的深淵中以這些字句祈禱,讓自我的位格面向上帝的位格傾訴,恆常醒覺地意識到自己是在對越那一位超在者。

尼科迪默長老(†1984)是一位修行於希臘阿托斯聖山這個古老正教修道中心的俄羅斯籍靜修士。他曾這樣教導:「你必須偕同你的靈智歸向主,不要僅僅是念誦字句,你必須在禱文中凝注於主本身。這就是為什麼說我們修道人領受了相似於天使的職分。天使們無時或息地注目於主,我們也必須這樣努力,在經文中以我們的靈智見主,注目於他。倘若我們僅僅是以我們的靈智誦念,卻沒有凝神注目於主,那麼,我們的祈禱還不完全。」

「不過,這樣的注視是沒有形象的,這是一種超絕影像的神見。上帝是靈,因此他向撒瑪利亞的汲水婦解釋說『當在靈內敬拜他』(約安福音/約翰福音4:24)。我們也當在靈內向主祈禱。這是怎樣的情形呢?當我歸向主,並深信且覺知我注目於主,主也同樣注目於我,主無時或息地注目於我,如此,我開始在靈內凝視並祈禱。」

「你當懷著信德注目於主。注目於主,並深信主也注目於你。在靈內,在靈內祈禱!上帝要求敬拜者在靈內敬拜他。上帝是靈,人必須在靈內敬拜他。我們,偕同我們的人靈祈禱上帝聖靈。我們的人靈將結合於上帝。當我們懷著信德歸向上帝聖靈,上主將眷顧垂視我們,於是,在祈禱的時刻,人靈將被結合於上主之靈。」

「你當如此實踐:每當你開始祈禱時,總該立刻歸向主。你的靈魂必須投奔主,知覺主,於是,慈憫將降臨於你。這一切全靠信德──這完全依賴信德。如是!如是!『主耶穌基督,憐憫我!』這是十分聖善的禱文。哪怕僅是念一遍這聖名禱文,在這一念之中,你已然體味了上帝慈憫的甘飴。你若一心不亂地繼續下去,則蒙受的恩典也隨著持名的數量而增長。當你念完了一圈祈禱繩,淚水開始流溢,痛悔將會來臨,然後靈性的溫暖將被植於心田。」

頗爾斐裡長老也談到,人該懷著愛慕和渴求念耶穌禱文:「懷著愛慕和渴求,在寧靜,安和,柔順中祈禱上帝,不要強迫你自己。當你持誦『主耶穌基督,憐憫我』的時候,要和緩地,謙下地,柔順地,懷著神聖之愛去念。甘飴地誦念基督之名,且該念念分明:『主...耶穌...基督...憐憫我』。當平穩地,溫和地,摯愛地,靜默地,隱秘地,奧妙地持念。當懷有欣忭,渴慕,熱忱;應該戒避緊張、強制、不適宜的重讀、沖動及壓力。一個母親怎樣對她所愛的孩子甜蜜地低語,你也該那樣祈禱。要懷著渴慕,是的,渴望和思慕,這是全部的機密。就好像母親對搖籃中的孩子說:『我的小寶貝,我的歡樂!』,同樣地,我們的心也這樣呼喚:『我的主,我的耶穌,我的耶穌,我的耶穌!』那是你心田和靈智中之所有的自然流露:『以全心,全靈,全力,全意愛主你的上帝』(路喀福音/路加福音10:27)。

當人修持耶穌禱文時,他便是在實踐慕善集的作者們所說的「儆醒」。也就是惕悟醒覺,護守自己的心意,不令其被此生彼滅,不斷掠過靈智之海的雜念妄想所俘獲。正如索弗若尼神父所寫的,一個基督徒應該直面自己的雜念和妄想,並以如下的方式驅逐它們:「關閉自己的心門,如同哨兵站崗一樣護守自己的靈智,把自己從幻念妄想的桎梏中解放出來,並用祈禱和耶穌基督的聖名來裝備自己。」

當人以耶穌禱文環衛自己的靈智,並將其心之向慕直接導向耶穌基督,他將能斬斷那些導致罪孽的私情偏欲的妄念,他將能學習如何遠離念慮,一心不亂,全神專注於基督。

正如我前面提到的尼科迪默長老所說的,為修習耶穌禱文(其實做其他類型的祈禱也一樣),應該完全戒避在自己的意念中構造任何圖像,比如幻想耶穌顯現之類。這種在腦海中構造圖像的做法,將使人跌落到幻念的深淵中去,並且是一種急速而有效的導致走火入魔的做法。這些虛構幻想出來的形象,其實皆是偶像。頗爾斐裡長老教導說:「這類形象會輕易地讓我們失去祈禱的焦點,因為一個虛幻的形象會很容易地被另一個替代,最後,在這種生生滅滅的幻思中,那惡者的形象將闖入,使我們失落神恩聖惠。」

同樣,在誦念耶穌禱文時,行者也該小心避免把這祈禱本身偶像化,也就是誤認為人將通過字句,而不是耶穌基督本身而得救。閉關者聖德奧梵主教──十九世紀俄羅斯的一位偉大靈修導師──警示說:

「在持念耶穌禱文的時候,不要讓任何形象阻隔在靈智和上主之間。被誦念的文字只是助緣,不是本質。為首的要務是懷著安住於心田的靈智侍立於主前──這才是真正的內在靈性祈禱。在耶穌禱文中,經文字句的重要性,就和其他祈禱文中字句的重要性相仿。祈禱本質性的部分在於居於上帝內,這裡說的侍立或行走於上帝前,意指你恆常生活於這樣的確信和覺悟中:上帝在你內,一如他遍在萬有之中;你堅信且覺知,那鑒察萬有者居於你內,他比你自己更加了解你。上帝至知至察之目注視你內在的存有──但是對於這個奧秘不該作任何視覺性的觀想,只應該以確信和覺知去參悟。就好像人在溫暖的房間裡,可以體會到熱量包圍著他,滲透了他。那遍在遍入之上帝對我們屬靈真性的作用也有類於此,上帝就是我們存有之屋宇中的火燄。」

「『主耶穌基督,上帝之子,憐憫我罪人』這些字句,只是修行的門徑,而不是本質;不過這些字句確然是極其有力有效的工具,因為主耶穌之名對於我們救恩的仇讎而言是可畏的,對於所有尋求主的人來說則是偉大的祝福。不要忘記,這是一個簡易法門,不要對其產生什麼奇異的幻想。」

當我們對耶穌禱文的修持不斷增上和深入,這禱文將降到我們的心內。這就是為什麼在慕善集中,將此稱為「心禱」。

心,依照慕善集的作者們的說法,是「隱秘之所」是我們靈性的「內室」。事實上,在許多古老的文明中,比如在中國,希臘,希伯萊等文化中,我們都可以找到類似的對心的傳統理解。正好比中國畫家和作家施蘊珍 (†1992)所指出的:「在中文中,心不僅僅是指血肉的器官,更是指人的精神中心。在中國人的想法中,心是靈性知識和德性覺悟的席位,是控制一切情感的中樞.…關於此,早期的希臘哲學也有類似的啟蒙性論述,中華文明中『心』的概念,十分相近於蘇格拉底闡述的『靈』的觀念。依照蘇格拉底的看法,『靈』的工作和功能是『去知覺,去領會事物的真相,辨別善惡,指導和治理人的行為。』在中文中,「思」字是由一個在上的「田」字和一個在下的「心」字組成的,這意味著,思想源於心田,並受心的指導。」

在福音書中,基督很多次提到心是靈性覺知的中樞:「心中充滿什麼,口中就說什麼(瑪特泰福音/馬太福音12:34)」;「眼睛看見,耳朵聽見,心裡了解(瑪特泰福音/馬太福音13:15)」;「那些從口裡出來的,都是發自心中(瑪特泰福音/馬太福音15:18)」等等。

這種對心的古典理解也被希臘教父們,尤其是《慕善集》的作者們所繼承。他們使用了兩個特殊的術語:「心」 (kardia)和「靈智」 (nous)。依照他們的教導,靈智居於人的頭腦中,但是同時也活躍於心中。靈智是和肉體相聯合的,但是卻非完全融合於肉體,也不能完全脫離肉體,因為其本身是無軀體的。

在《慕善集》中,「心」既是指人的身體器官,但是也指人類存有的精神中心。在儆醒祈禱中,人的靈智首先降入他的血肉之心,然後才降入其超然靈明真性之心。索弗若尼神父說:「克修者通過純潔的祈禱學習靈性偉大的奧秘。他降入他心的至深之處,首先進入他的自然之心,然後進入那不屬於血肉的深淵。他尋獲他的隱秘深心──抵達他存有的至深靈明超性之核;他注視觀察,發現人類的存有對他而言,不是相異的,無關的,而是與他自己的存有緊密聯系,息息相關的。」

我們這裡所說的「降入心中」,指的是靈智進入心中,彼此結合,相諧統一的狀態。靈智與心分離,並彼此對立,是人類墮落的結果。只有當貫注我們整個存有的靈性,會聚其全部能力,趨近其創造者的時候,這種靈和心的分離才能被克服。此後,我們才能真正全心,全靈,全意地去愛慕上帝,因為我們內在的精神被整合成了單一而諧和的力量。

在《慕善集》中,我們可以發現不同的技巧以幫助持誦耶穌禱文者將其靈智降入心田:比如數息觀心等。不過在我們這個信德薄弱的世代,長老和神師們常常勸告人們,不要輕易地去使用這些技巧。因為在很多時候,這使得人全心依賴技巧而非耶穌基督本身,於是祈禱不復為祈禱,卻成了一種「技術性操作」。索弗若尼神父寫到:「真實的祈禱,不是這樣達成的。真實的祈禱,只有在信德和悔改的基礎上才能生起。如果過分執著方法本身,甚至為了方法而實踐方法,則會產生將祈禱異化為心理技巧練習的危險。為避免這樣的危機,初學者應該遵循另外一條道路,雖然緩慢,卻是更加安全和有益的道路,也就是將其心意凝注於基督聖名和禱文上,專心持念,不計其他。等到對罪孽的懺悔達到一定的程度,隨著罪孽障礙的清除,靈智自然而然地會被心吸引。」

最後,如果上帝意欲恩賜,則靈智和心的結合,將通過神恩聖惠而得以實現。聖伊格納提主教如此寫到:「這對與神恩聖惠而言,是極其自然的,當它開始對人施展治療的妙手時,就將因墮落而被損壞撕裂的人重新整合,將破碎離散的各個部分再次結合,不僅僅令靈智和心及魂相諧,甚至也與肉體相諧,將對上帝單一真摯的熱忱恩賜給人。」

「當靈智於心結合之後,克修者就獲得了抵御一切欲情之念和欲情之感的能力。但是這決不是任何技巧操練的結果,這是神恩聖惠的賜予;這是庇蔭克修者隱秘之功修的至聖聖靈的果實;而這對於為肉軀和自性所羈絆的人而言是不可思議的。」

頗爾斐裡長老也有類似的教導:「只有被上帝聖恩所吸引的人,才是心禱的真實行者。行者切莫做如是念:『我將修學之,我將實踐之,我將獲得成就』,因為如果這樣做的話,我們只會被引向我執和驕傲。若要讓我們的祈禱純淨並中悅於上帝,不僅僅需要經驗和誠懇,也需要智慧,關注,審慎。我執和我慢的障礙,是十分精細微妙,難以斷除的。只要有類似『我確實進步了』這樣的一念閃現,就可以使一切成就歸於烏有。我們有什麼理由驕傲呢?我們豈不是一無所有的麼?」

在一些罕見的情形下,上帝恩賜給修持者「自發祈禱」的特恩,也就是靈智安住於心田之後,與心一同自發而自動地持念耶穌禱文,相續不斷,猶如心跳和呼吸,甚至在睡眠中也是如此。這是上帝賜予的特殊恩惠,通過這個特恩,修持者得以成全聖帕弗羅(保羅)使徒的訓誡:「「無止息地祈禱」。《朝聖者之路》這本寫於十九世紀俄羅斯的,關於耶穌禱文修持經驗之名著的作者,就曾獲得這種「自發祈禱」的恩賜。不過,根據作者的敘述,甚至當他領受了這個恩賜以後,他仍然沒有經驗到心禱的無上圓滿。可見這種恩賜本身並不是耶穌禱文的至高成就。

當靈智和心通過向耶穌基督的祈禱,在神恩聖惠中被整合之後,人靈將感受到溫暖和喜樂,其心將被對上帝和對整個受造界無可言說,不受抑制的愛慕所照明。那被稱為「歡欣之哀慟」的悔悟,也隨著祈禱而充盈流溢。

頗爾斐裡長老如此描述這種經驗:「只有藉著聖恩你才能祈禱。沒有任何一種祈禱可以在缺乏聖恩的情況下發生的。當聖恩來臨,當聖愛下降,你才會說出『基督』這個名號,你的靈智和心田被潤澤,被澆灌。這種愛慕,這種渴望,也有程度的不同。當你體會到這愛德,你將渴求獲得靈性之物。你渴望在愛德的氛圍中做一切,在這種愛德中行動。你希望你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愛慕上帝。你體味到愛德,並為此知感上帝,這一切都是如此自然,並非發自心靈的主觀努力。」

「愛的覺知在你內洋溢,將你結合於基督。你被歡愉和極喜所充滿,這純潔的無上之樂將証明你已然擁有神聖圓滿的愛德。聖愛是無我,純一,真實的。」

「我重復這禱文:『主耶穌基督,憐憫我』,新的視野在我面前展開,知感於基督之愛和他在十字聖架上的祭獻,喜樂和歡愉的淚水自我眼中流淌。這是無能勝之渴慕!一切莊嚴境界,乃至樂園本身,皆隱藏於此。因你愛慕基督,你懷著渴慕,全心持誦這神聖的五字(『主耶穌基督,憐憫我』在希臘文中共計五字)。字句在持念中漸次隱沒,你的心如此地滿盈,以至於『吾之耶穌』兩字(依希臘文為兩字)已足矣,最終則字句完全消逝,你念於無念之中,大愛示現於無言。當靈魂確然沉浸於對越上主之愛時,它所悅意的,是寂靜靈明的祈禱。聖愛之潮湧動,使靈魂充滿極喜和至樂。」

在這裡,我們再次看見,修持耶穌禱文的高峰,並不能依靠人類自力去攀登,而該靠托神恩聖惠。正如頗爾斐裡長老和其他長老們所親証的,修行的成就,源於神恩聖惠之光對人靈的充盈。依照正教的傳承,神恩聖惠並非受造物,而是上帝非受造的德能,上帝全然地臨在於此德能中。上帝依照其本元,是不可見,不可知的,但是藉著他非受造的德能,也就是通過他的神恩聖惠,使得人們認識他,與他交融。當我們被上帝的恩惠充滿時,我們也就是被上帝本身,被他的生命所充滿。我們與上帝結合為一,並非如同基督那樣依照神性本元為上帝聖子,而是依照恩惠成為上帝的嗣子。在正教傳承中,這種通過聖恩與上帝的結合被稱為「神化」(theosis)。

正教的聖徒和長老們,也就是神化之恩的親証者們,經常將此殊勝証量描述為一種光明的體驗──這並非物理性的,受造的光線,而是上帝的非受造之光。當然,這種恩寵體驗,並不是僅僅發生在耶穌禱文修持中的,但是,在正教會內,這種神化之恩的經驗,在靜修傳統中最為常見;而正如我們所見,這個傳統與耶穌禱文的修持是緊密相關的。

最後,我想給大家念一段我之前引述過的修士大司祭索弗若尼神父所記載的,他親証的聖恩經驗。索弗若尼神父於1993年以九十七歲高齡安息於英格蘭。他在離世前五年,寫下了他對非受造之光的親身體會。此種証量,早在多年以前,當他以普通修士的身份在希臘的阿托斯聖山修行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當然,這是他(一如所有的正教修士)每日虔修耶穌禱文的結果。他如此寫到:「如今,我已經走到了塵世生命的終點,我決定向我的弟兄們講論一些我之前沒有提到過的事情,因為草率地透露這些事是不適宜的.…」

「當我在阿托斯聖山開始我的修道生活時,主恩賜給了我不止息地祈禱的恩典.…我將講述那些我還清楚記得的事,因為我們所討論的,是這給我烙上了不可磨滅之印記的祈禱。」

「事情常是這樣的:在黃昏來臨,太陽西沉的時候,我把窗戶關上,放下窗帘,盡可能地讓我的修道小室安靜而昏暗。我將我的前額俯伏於地,開始重復耶穌禱文,字字分明,念念相續。我並沒有被拘禁的感覺,我的靈智忘卻了肉體,居於福音聖道之光內。專注於基督之言的無量智慧,我的靈明真性脫離了一切物質的羈絆,感到被天國之日的光明所灌注。同時,柔和的平安充滿了我的魂魄,使之不再掛慮此世之所需.…」

「主恩賜我居於此境界中,我的靈明懷著渴慕頂禮主的聖足,以感謝他的恩賜。同樣的經驗每隔數月或者數年重復出現.…」

「在三十年代初期──那時候我領受了輔祭神品──上帝柔和的慈憫安止於我上達兩周之久。那期間,每到傍晚,當太陽隱沒在了奧林匹亞的群山之後,我都會坐在修道小室外的涼台上,面對著薄暮之光。在那些日子裡,當我靜觀落日之余暉時,另一種光明悄然圍繞了我,並親柔地襲上我的心頭,以一種奇異的方式感化我的心靈,使我對那些苛待我的人充滿了同情和關愛。我也對整個受造界充滿了感同身受的愛意。當太陽完全落下後,我則進入修道小室內,開始作預備事奉聖禮的功修,在整個的課誦中,那異光始終沒有離開我.…」

「在這光明的影響下,為受苦的人類祈禱佔據了我的整個存有。很明顯地,普天之下,寰宇之內,那無數無量,難逃難免的苦難,確是人類墮落的果報,因著悖逆和罪孽,我們背離了那向我們啟示了他自己的我們的創造者。倘若這世界愛慕基督,並善守其誡命,那麼一切都將發生根本的變化,大地將成為靈妙超絕的樂園。」

索弗若尼神父在其他的著述中也曾嘗試描述那無可言喻之事:「那光明眷顧渴望得見永恆者之聖容的人,當靈魂逼近這光明時,便感受到悟性和覺知。此光之真性乃是奧秘,我們當以何種詞匯來描述呢?雖是不可知,不可見,無形而超絕的,但是有時卻又能為肉眼所注視。它是寧靜柔和的,將心和靈智吸引到它那裡,直到這個世界完全被忘卻,人靈被提升到另一世界中。這光明既可以在白晝的敞亮中顯現,也可以在黑夜的暗冥中顯現。這是一種慈和之光,但是其威能卻勝過十方三界的一切所有。它自外而來,以奇異的方式擁繞你。你凝視著它,你的注意力被吸引到內在之人的深淵中,進入那現今被慈憫和知感之愛所燃燒的心中。有時候,那見光者不再感知到物質的世界及外在的境遇,並看見自身也化作了光明。一切痛苦和煩惱都消失了,塵世的掛慮退去了,人不再憂傷,神識完全貫注於甘飴的平安。這光通常初顯為一細微的火燄──治療與潔淨之火──將內外一切的不和諧都消除淨盡,不過這個過程是寧靜的,甚至是在不知不覺中完成的。」

「這聖光,伴著能力降臨,帶來謙卑之愛,驅散一切疑惑和恐懼,除滅一切塵世的憂慮,推倒世俗階級等第的金字塔。那悔悟者將消除自我,回復到他本有的空靈之中:他不再立身於同儕之列,他不再尋求他在此世的位分。這光輝耀於其不朽的生命中,被愛德的安和所充盈。它帶給我們對彼世不可言說之存有的認識。靈智不再彷徨四顧,因為它確知自己進入了生命的全新模式。這光以超絕塵世感知的美妙方式卸除人靈的重負,將靈魂置於不可動搖的庇護之下,使之不受任何煩惱的傷害,就連死亡本身也在這光明面前敗退.…」

「我們的靈明欣喜歡悅:這光就是上帝──威嚴全能,卻又溫良慈和的上帝。吁!這光以何等明妙難言的方式向我們展現!它治癒因絕望而破碎的心靈,以凱旋的希望鼓舞因罪孽而傷損的魂魄。」

在讀了以上這些來自索弗若尼神父的,關於親証非受造神化之光的記錄之後,我必須強調幾點。索弗若尼長老的這些殊勝成就和量証,是有其特定的背景和基礎的:他是正教會的一員,忠於正教的神聖傳承,依從有實修實証的正教長老的指導(索弗若尼神父自己的長老,是一位達致極高靈性品級的上人,並在安息之後被教會宣認為聖徒──阿托斯聖山的聖息廬安尊者)。

雖然人在現世對非受造神化之光的體驗是如此的美善莊嚴,但是這些體驗本身,只是基督為人在他的天國所準備的永遠福澤的投影和預像而已。在正教會中,信徒在此世的生命中,不斷向著神化而成長,以預備未來結合於上帝的永恆生命。因為上帝是無量無限的,所以趨向上帝的進程也是無止盡的。新神學家聖西麥翁(†1022)如是說:「這趨向上帝的進程將世世無盡。若冀望這趨向無窮者的進程有一終結,就有如試圖執取那無限者,乃屬妄想。人心永不饜足,而那無盡者則可以滿足人心,若人懷著無明的貪婪,意欲窮盡不可窮盡者,則有如要吞噬其所不能克化之食,乃屬痴愚。相反,被彼者(上帝)所充滿者,在彼者之光中受榮耀者,則於無盡的進程之中安住無虞。」

耶穌禱文就是進入這永無止境的進程的一個途徑。通過這個途徑,個人與上帝的位格被愛德的共融相聯系,在這共融中,信徒將自身全然交付於耶穌基督,而主基督則以他自己的生命充滿靠托他的人們──這生命永無窮盡,因為它是上帝本有的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