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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譯文經正教會中華諸聖會翻譯委員會審核通過
唯獨聖經嗎?

正教對基督新教之教導的評價

約安·威福 著       默耕 譯

編者識:約安·威福神父是納匝肋團體的前任牧師,他在俄克拉荷馬州的貝瑟尼市的南納匝肋大學獲得了宗教學士學位,之後不久即皈依正教。他參加了當地的反對墮胎運動,安托尼·納爾遜神父和他堂區的幾位教友亦是該運動的成員。就這樣,約安·威福第一次接觸到正教。他用一年多時間研究聖經與初期教會的著作,在安托尼神父及其堂區的教友的關愛、祈禱與耐心幫助之下,1990年,約安·威福神父被接納加入神聖的正教會。後來,他於1995年被祝聖為輔祭,並於2001年被祝聖為司祭,現在他事奉於德克薩斯州的斯普林市的正教會滿洲裡的聖約納堂。
內容:中文序 | 序言:基督新教徒沒有希望了嗎? | 為何唯獨聖經? | 「唯獨聖經」所帶來的問題 | 正教認識真理的方法 | 結論

中文序

非常感謝那些使本文得以被譯成中文的人。在我的心裡一直希望能將正教基督信仰帶給中國人民,因為在我家裡中文是第二種語言——儘管我是家裡懂得中文最少的一個人。願上帝賞報那些使本文得以譯成中文的人,也願上帝祝福所有閱讀本文的人。

基督內的弟兄:約安·威福神父
主後2007年主顯月4日 七十使徒紀念日

序言:基督新教徒沒有希望了嗎?

  自從我由基督新教的福音派皈依正教信仰之後,我注意到許多從小在正教環境裡長大的教友普遍地對一個新教徒竟會皈依正教感到驚奇。這並非是由於他們對自己的信仰有什麼不肯定,通常他們只是對竟然有什麼東西能夠使一個固執於謬誤的新教徒回頭轉意感到驚奇!由此我明白了,絕大多數正教人士對什麼是基督新教,以及它的信徒來自何處的認識十分模糊而又有限。當一個「從搖籃裡即是正教徒」的正教信徒與新教徒發生口角時,雖然他們所使用的是相同的詞彙,但是通常彼此並不能溝通,因為他們所說的並非相同的神學語言——換言之,他們沒有具有相同的神學基礎來討論他們之間的分歧。當然,若是一個人發現現在有二萬多個不同基督新教的宗派,並且每個宗派都聲稱惟有自己才正確的理解聖經,他一定會與那些對此感到困惑不解的人心有同感了。

  儘管新教徒面臨著種種障礙,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為新教徒而言,希望仍然存在。事實上,為了尋求健全的神學、真正的崇拜、古代基督徒的信仰,新教徒正在叩我們教會的大門(當然,對於那些並不關心此事的人而言,這種說法乍聽起來很奇怪)。他們不再滿足於當代美國新教彼此間的互相矛盾及日益世俗化。但是當我們向這些求道者打開大門時,我們自身必須作好準備。這些人有許多問題要問!這些求道者大多是新教的神職人員,或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平信徒。儘管他們真誠地尋求真理,但是有許多東西他們需要重新學習。這就需要那些廣學博聞的,知道新教源於何處的,更重要的是那些知道他們自己相信的是什麼的新教教徒在這些問題上幫助他們。

  來自新教背景的美國人對正教深感興趣,這已成為一股潮流。與此同時,具有諷刺意義的是(或者也可說是出於上帝的聖意),隨著前共產國家的對外開放,各不同的宗教的派別與新興宗教給那些國家的正教信徒帶來了前所未有的衝擊。美國的福音派與靈恩派先前為了獲得大眾的尊重,彼此攻擊而傾覆,各自聲稱他們在無神的俄羅斯建立起自己的教會團體!因此,我們正教現在正面臨著雙重要務——一方面,在西方世界裡,正教負有向基督新教介紹正教信仰的傳教使命;而另一方面,我們必須在正教世界中(無論是在西方世界,還是在傳統上的正教國家裡)認真地對抗異端信仰的傳播。在上述兩種情況下,最為迫切的任務是用充份的知識將我們自己武裝起來,認清我們所面臨的問題。

  也許新教最令人望而生畏的特徵在於它那眾多的教派之間意見分歧、彼此矛盾,這使它以各教派各執己見、沒有共同的信仰而著稱。就如神話裡的九頭怪蛇,從它眾多的頭裡又不斷生出新的頭。儘管有必要逐個認識並面對這些異端,但這並非克勝它們的關鍵。為了明瞭每個教派所特有的信仰,我們需要對新教的歷史與發展有一個總體的認識,要對新教的每一個主要分枝(諸如其神學、崇拜等等)進行大量的研究。為了認識新教中的一些重要的、目前仍在流行的、彼此互相影響的神學流派(諸如自由主義、情緒主義),我們還要閱讀大量當代的新教著作。即便如此,我們還是不能指望能全面瞭解新教裡幾乎每天都在不斷產生的新興教派。但是雖然他們之間如此意見分歧,卻有著一個基本的預設,使得數以千計、彼此沒有關係、一盤散沙似的派別統歸於「基督新教」的名下。所有新教的團體儘管有著一些不是很重要的差異,但卻都相信他們的團體對聖經的理解是正確的,雖然他們對聖經說了些什麼沒有共同的意見,但是通常他們卻對人應該如何解釋聖經有著一致的看法——背離傳統,按自己的意思解釋聖經!如果一個人對此信念有所認識,明白其錯誤的原因,知道應如何正確地研究聖經,那麼他就能對任何一個新教教派有所認識。一旦你明白了這一根本點,即便是浸信會和耶和華見證會這樣不同的教派,其實並不像他們在外表上看來的那樣不同。的確,假如你有機會看到一個浸信會的信友與一個耶和華見證會的信友辯論聖經的話,經過分析,你就會發現他們只是彼此反反覆覆地互相引用聖經的不同章節而已。如果他們同樣的聰穎,雙方都不可能通過辯論取得任何進展,因為他們雙方在根本上都認同他們研讀聖經的方法,他們既不質疑這一共同的基本預設,也沒有發現他們彼此對聖經錯誤的研讀方法本身是有問題的。這就是這猶如九頭怪蛇一般的異端(基督新教)的核心所在——只要一劍刺穿九頭怪蛇的心臟,它眾多的頭就會毫無生氣地跌落於地。

為何唯獨聖經?

  假如我們要明白新教徒在想些什麼,我們就必須首先弄清為什麼他們對自己所信的深信不疑。事實上,如果我們試著將自己置於那些早期的宗教改革家(諸如馬丁·路德)所處之地位,我們就一定會對他們堅持唯獨聖經這一信條的原因有一個正確的評價。當人考慮到當時羅馬天主教會內的腐敗,它宣揚的是已變了質的教導,肆意曲解傳統來捍衛自己,加上事實上西方教會幾個世紀以來與他們先前亦曾持守的正教傳承毫無任何接觸,很難想像在這樣情況下,像路德那樣的人如何能以更好的方法來回應這種狀況?當傳統被集中在教宗身上(這是所有西方的羅馬人所受的教導,他們對此深信不疑的),而教宗又應為那些陳規陋習負責的時候,路德如何會用傳統來反對這些陳規陋習呢?對路德而言,錯的是傳統,如果他要改革教會,他就必須這樣,強調聖經是可靠的根基。但是,路德從來沒有真正試圖完全拋棄傳統,他也從未真正「唯獨」只用聖經,他真正要做的是用聖經將羅馬傳統中的那些腐化的部份去除。不幸的是,他的這些駁斥天主教的觀點被人誤用,遠遠超出他自己對這些觀點的運用,許多激進的宗教改革家由此在邏輯上得出「唯獨聖經」的結論。

「唯獨聖經」所帶來的問題

一、這是一條建基於許多錯誤的預設之上的理論

  預設是一些我們從一開始就予以默認的假設,通常我們對此並無意識。只要預設是正確有效的,由它所得出的一切結論都是正確的;但是如果預設是錯的,那麼就會不可避免地得出錯誤的結論。即使一個人在不知不覺中間做了一個預設,若是他所得出的結論被證實是錯誤的,他就應該自問他的根本性的錯誤在哪裡。凡是願意真誠地評價基督新教世界目前所處之狀況的新教徒必須問問自己:既然新教及其基本教義「唯獨聖經」是出於上帝的,那麼為何由此竟然產生了二千多個不同的團體,對聖經所說的基本內容彼此互不認同,就連做一名基督教徒意味著什麼都各持己見?如果離開傳統僅有聖經就夠了的話,那麼,為什麼浸信會的信徒、耶和華見證會的信徒、靈恩派的信徒以及衛理公會的信徒都聲稱相信聖經上所說的一切,但是對聖經到底說了些什麼卻又彼此意見不一呢?顯然,在這情形下,無論從什麼角度或以任何一種衡量標準來說,新教徒發現自己都處於錯誤的境地。不幸的是,絕大多數新教徒卻情願把事情所處的這種可悲狀況歸咎於其它的原因,不願將之歸於新教最根本的信條有問題。唯獨聖經的理論是新教最基本的信條,要他們質疑這一信條就好比讓他們否認上帝一樣,但是正如我們的主所說的:「凡是好樹都結好果子,而壞樹都結壞果子。」[1]如果我們從唯獨聖經這一理論所結的果子來對這一理論加以評判的話,那麼除了得出這樹「必要砍倒,投入火中」[2]的結論外,不會再有其它結論了。

錯誤的預設一:

聖經被認為是信仰、虔誠生活與崇拜的最終準繩。

1 聖經教導過「唯獨聖經就夠了」嗎?

作為「唯獨聖經」這一信條之最基礎的、最為明顯的預設是:聖經包含了為每一件與基督徒生命有關的事務所必須的一切。也就是說,為真正的信仰、宗教生活、虔誠與崇拜所必須的一切都包含在聖經中了。為支持這一觀點,最常被引用的聖經章節是:

……你自幼便通曉了聖經,這聖經能使你憑著那在基督耶穌內的信德,獲得得救的智慧。凡受上帝默感所寫的聖經,為教訓、為督責、為矯正、為教導人學正義,都是有益的,好使上帝的人成全,適於行各種善工。[3]

  那些以這段聖經鼓吹「唯獨聖經」的人強辯道,這段經文教導我們聖經本身已經「完全夠了」。因為「假如聖經使虔誠的人成全……那麼,為獲得成全,就不再需要傳統了。」[4]

但是這段經文到底要告訴我們些什麼?

  首先,我們應當問,當帕弗羅談到提摩泰自幼便通曉的聖經時,他所談論的是什麼。我們可以肯定帕弗羅指的不是新約,因為當提摩泰年幼時新約聖經還沒有成書,事實上,當帕弗羅寫下這封致提摩泰的書信時,新約各書卷尚未全部寫成,新約的各卷書還未被集結成現在我們所熟知的新約正典。我們可以在新約聖經中找到許多提及「聖經」的章節,顯然,在這些章節中,帕弗羅所談論的大多是舊約。因此,如果我們打算將此經文用於對受默感的權威加以限制時,不僅要把傳統排除出去,連這經文本身以及全部的新約都應排除在外。

  其次,如果帕弗羅在這段經文裡指的是排斥傳統,不使用傳統的話,那麼,我們應該提出這樣的疑問:為什麼帕弗羅卻在同一章經文中使用了不是聖經的口傳呢?舊約中找不到雅乃斯和楊布勒兩個名字,但帕弗羅卻在致提摩泰書二3:8里提到他們兩人反抗摩伊息斯。在此帕弗羅使用了口傳:雅乃斯和楊布勒是在出離之書中(第七、八章)所記述的兩個著名的埃及術士的名字。[5]這決不是新約中唯一的一次引用非聖經資料。儒達書信是聖經中引用非聖經資料最為出名的一個例子,書中引用了哈諾克書的內容。[6]

  當教會以官方的形式確定聖經書目時,確立了一份權威的書目,人們都以這些書卷為聖經。這樣做的首要目的在於保護教會免受那些自稱具有使徒的權威而事實上卻是異端教派的書卷(例如托瑪斯福音)的影響。異端團體無法將他們的教導建基於聖傳之上,因為他們的教導源於教會之外的教訓,因此他們若是要宣稱他們的異端思想具有權威的基礎的話,他們只有曲解聖經,以使徒或是舊約時代的聖人的名義偽造新的書卷。教會為了保衛自己,反對異端邪說,將教會的訓導訴諸於聖傳的使徒根源(由使徒統緒加以印證,也就是說,教會的主教與聖師的歷史傳承可以直接追溯至使徒),以及正教信仰的普遍性(即古往今來、世界各地的正教基督徒所接受的信仰都是同一個正教信仰)。教會保護自己不受偽造的異端書卷的影響,確立了一份神聖書卷的權威書目,整個教會都接受這些書卷是上帝所默感的,具有真正的舊約與使徒的根源。

  教會確定了聖經正典的書目,卻無意暗示所有基督徒的信仰以及為在教會內的敬拜及良好秩序所必須的所有信息都已包含在聖經內了[7]。勿庸質疑的是,在教會最終確定聖經正典之前,它的信仰與崇拜本質上與後世教會並無任何差別——歷史可以證明這一點。就教會權威的組織結構而言,是正教的主教們在歷次公會議上共同解決了聖經正典書目的問題。因此,在正教會中,任何有關信理與教規的問題直到公會議做出決議的那一天才被確定下來。

2 新約各書卷的寫作目的是什麼?

  新教在進行聖經研究時這樣說(我認為在進行聖經研究時這樣說是正確的):當你研究聖經時,在考慮各種其它因素的同時,你必須留意你所讀之特定的聖經章節的文學類型,因為對於不同文學類型之聖經章節的運用也是不同的。當然,你還要注意你所研究之聖經書卷或章節的主題與寫作目的。我們將新約聖經按其寫作類型分為四大類       福音、歷史書(使徒行實)、書信、默示/先知書(約安啟示錄)。福音的寫作是為見證基督的生活、死亡及復活。新約歷史書記述了上帝子民的歷史以及歷史中的重要人物的生平,在歷史書中揭示出了上帝的上智眷顧。書信的寫作主要是為了回答各教會所有的具體問題;而對那些眾人都接受理解的東西和那些沒有引起爭論的東西就沒有仔細講解。書信中所討論的通常是一些具有爭議性或被人誤解的信理問題[8],而對於禮儀崇拜則只在遇到與之相關的問題時才加以討論(例如:致科林托人書一11-14章)。默示文學(諸如約安啟示錄)的寫作則是為了啟示上帝在歷史中的最終凱旋得勝。

  我們首先應注意的是,新約中所有的這些文學類型並未將禮儀崇拜作為首要的主題,新約並無意對在教會中應如何進行崇拜給出詳細的說明。在舊約中詳細(僅管決非鉅細無遺地)討論了以色列子民的崇拜(例如:勒維人之書、聖詠),但在新約裡卻很少提及初期基督徒的崇拜。這是為什麼呢?這決不是因為當時的基督徒沒有禮儀的規程。研究禮儀歷史的學者已經確定,事實上,初期基督徒忠實地延續了由使徒傳給他們的建基於猶太教的崇拜儀式[9]

但是,儘管在新約裡很少提到初期教會的崇拜,新約時代的基督徒卻決非一群狂熱的充滿自由精神的「靈恩派人士」,他們像他們的先祖那樣參加禮儀,敬拜上帝:他們按照時辰進行祈禱[10],他們在聖殿內敬拜上帝[11],也參加會堂的崇拜[12]

  我們還必須注意,新約所有的各種文學類型的書卷並無意全面地對所有的信理問題做出說明。新約裡並不包含教理講授或系統神學。假如作為基督徒的我們所需要的唯獨是聖經的話,為何聖經中沒有對信理問題做出某種全面的論述呢?可以想像,如果聖經對每一個信理問題都做出了清晰明瞭的解釋,那麼平息諸多的分爭將是多麼容易的一件事啊!儘管這是那麼輕而易舉的事,但這在聖經的各書卷內卻根本找不到。

  希望大家不要誤解上面所說的話。這決不意味著我們要貶低聖經的重要性——這是上帝所禁止的!正教會相信聖經完全是受默感而寫成的,它是不會錯的,具有權威性。但是,事實上,聖經中卻並沒有包含每一個對教會來說極為重要的主題的教導。正如前面早已提及的,新約很少詳細談論應如何進行禮儀崇拜,但禮儀崇拜決不是一件小事。此外,教會將聖經傳給我們,並將聖經保存下來,我們正是從這同一個教會那裡接受了禮儀崇拜的規程。假如我們懷疑教會是否信實地保存了傳自使徒的禮儀崇拜,那麼我們也必定要懷疑她是否忠實地保存了聖經[13]

3 實際上,對新教徒而言,聖經真的已經「完全足夠」了嗎?

  新教徒常常聲稱他們「只相信聖經」,但是,人若是仔細考查他們對聖經的實際運用,就會發現許多問題。比如:如果所需要的只是聖經的話,為什麼新教徒寫了那麼多的有關信理與基督徒生活的書籍呢?假如為理解聖經,聖經本身就已經足夠了的話,那麼為何新教並非僅僅只分發聖經呢?假如聖經本身就「完全足夠」了的話,那麼為何對聖經卻沒有一致的理解,例如,為何新教徒所信的並不相同呢?假如所需要的只是聖經的話,那麼新教為何要有如此為數眾多的聖經註釋呢?為什麼他們要分發小冊子與其它的資料呢?為什麼他們還要教授講解聖經,而非只是將聖經念給大眾聽呢?答案是:儘管新教徒通常並不承認,他們卻憑著直覺知道聖經並非自明的。事實上,每一個新教的宗派都有其自己的傳統,儘管他們通常並不稱之為傳統。所有的耶和華見證會的信徒所信的是相同的,通常南方浸信會的信徒所信的也是相同的,但是耶和華見證會的信徒與南方浸信會的信徒所信的卻是不同的,這決非偶然。耶和華見證會的信徒與南方浸信會的信徒並非各自獨立的研讀聖經,然後得出他們自己的見解。事實上,每個教派都教導他們的信徒以某種方式(一種共同的傳統)來相信。因此,問題不在於我們是否真的只信聖經,或者是否我們也要採用傳統。真正的問題在於我們用來解釋聖經的是哪一個傳統。我們應相信哪一個傳統,是正教會的傳自使徒的傳統,還是混亂不堪的、當代新教的傳統呢?而新教的傳統最多只能追溯至宗教改革時期。

錯誤的預設二:

聖經是初期教會的信仰依據,而傳統只是後來「世人墮落」的產物。

  尤其在福音派信徒與所謂的「靈恩派」信徒中,你會發現「傳統」一詞是個貶義詞,「傳統」一詞等同於「屬血肉的」、「靈性已死的」、「敗壞的」或「守律法的」。當新教徒閱讀新約時,對他們而言,聖經根本就批判傳統,因為傳統是相反聖經的,這似乎是再清楚不過的事了,他們對初期基督徒所有之印象基本上是:初期基督徒基本上就像20世紀的福音派信徒或靈恩派信徒那樣。如果說第一世紀的基督徒進行禮儀崇拜,或說他們忠實於任何傳統,對他們來說是不可想像的。他們認為,只有到了後來,「當教會變得腐化墮落後」,這些才進入了教會。現在當這樣的新教徒研究了初期教會與初期教父的著作後,開始看到了一幅全新的圖像,完全不同於他們先前一直就有的印象,這對他們而言是一巨大的衝擊(就如我曾經經歷過的那樣)。比如,他發現初期基督徒每個主日並不各自帶著他們的聖經到教堂裡去研讀,事實上,由於抄寫一部聖經要花費大量的時間與精力,即便是獲得一部份聖經的抄本都是極為困難的,因此,那時很少有人擁有自己的聖經。在教會裡,聖經由專人負責保管,或是存放在教會集會舉行崇拜的地方。並且,大多數的教會沒有全部舊約書卷的抄本,擁有新約書卷的就更少了(直到第一世紀末新約各書卷才全部成書,新約正典的書目要到第四世紀才最終被確定下來)。這並不是說初期基督徒就不研讀聖經了,他們都認真地研讀聖經,但並非是個人獨自研讀,而是在團體內共同研讀。在第一世紀的大多數時間裡,基督徒所研讀的只限於舊約。因此,他們是如何認識福音、基督的生活與教訓的呢?他們是如何進行崇拜的呢?在有關基督的本性的事上,他們相信些什麼呢?……他們所擁有的只是從使徒傳下來的口傳。當然,初期教會的許多人直接從使徒那裡聽到了這些,但更多的人卻不是這樣的,尤其是隨著第一世紀的過去,使徒相繼去世之後。後世的信徒可以閱讀新約中的使徒著作,但初期教會的信徒幾乎完全是靠著口傳來認識基督徒的信仰的。

  在新約書卷內,這種對傳統的依賴是十分明顯的。例如:聖帕弗羅使徒勸勉德撒洛尼基的信徒說:

  所以,弟兄們,你們要站立穩定,要堅持你們或由我們的言論(亦即口傳),或由我們的書信所學得的傳授(傳統)。[14]

  希臘文「paradosis」在這裡被譯成「傳統」[15]。儘管在一些新教的聖經譯文中這個字有不同的譯法,但是這個字與希臘正教談論傳統時所用的是同一個字,聖經學家很少會對這個詞的意義表示質疑。這個字的字面意義是「被傳遞或傳送的事物」。聖經中這個字有正反兩種用法,在論及法利塞人的錯誤教導[16]與基督徒的權威教導[17]時,所使用的都是這個字。那麼,是什麼使得法利塞的傳統是錯誤的,而教會的傳統卻是正確的呢?是它們的根源!基督清楚地指出法利塞人的傳統的根源是什麼,祂稱之為「人的傳授(傳統)」[18]。另一方面,聖帕弗羅論到基督徒的傳統時卻說:「我稱讚你們在一切事上記念我,並照我所傳授(動詞paradoka,與傳統有相同的詞根)給你們的,持守那些傳授(paradoseis,傳統)。」[19]他是從哪裡首先獲得這些傳統的呢?「這是我從主所領受的,我也傳授(paradoka)給你們了。」[20]當正教會談論使徒傳統時,所指的就是這個——「一次而永遠傳(paradotheise)於聖徒的信仰」[21]。它的根源是基督,它是基督以祂的所言所行親自傳於使徒的,假如要完全將之筆之於書的話,那麼「所要寫的書,連這世界也容不下」[22]。使徒將這知識傳於整個教會。作為這一寶藏的保管者,教會就成為「真理的柱石和基礎」[23]

  新約清楚地證明了這一點:即,初期基督徒既有口頭的傳統,也有成文的傳統,兩者都是他們經使徒由基督所獲得的了。最初他們只有部份成文的傳統——某一地方教會有一部書信,而另一地方教會可能有一部福音。逐漸這些著作被收集匯總起來,最終成為新約。那些初期的基督徒如何知道哪一卷書具有權威性,哪一卷書沒有呢?因為正如早已指出的,有許多偽書信與偽福音,異端者聲稱這些都是由使徒寫作的。正是口傳的使徒傳統幫助教會判斷哪些為源於基督的傳統。

  新教徒對聖傳反應極為強烈,這只是因為通常他們所接觸到的只是在羅馬天主教的神學觀念下的傳統。正教會的傳統觀與羅馬天主教的傳統觀完全不同,天主教的傳統體現於教宗的權威上,天主教發展出一系列教會先前並不知道的新的信理(若要引用一個令人厭惡的例子的話,就如教宗不可錯)。正教相信傳統是不會增加或變化的。教會肯定會面對異端,那時她不得不更精確地指出真理與謬誤之間的區別,但是真理並未發生變化。隨著教會在歷史上的發展,她沒有忘記她在歷史進程中所經驗到的一切,她記得在她內所興起的諸位聖人,她將那些精確地表述了她的信仰的人的著作保存了下來。就此意義而言,可以說傳統增加了。但是信仰本身卻是「一次而永遠傳與聖徒的」[24]

  但是我們怎能知道教會保護了使徒的傳統不受玷污呢?一個簡短明瞭的答案是:上帝在教會裡保護了傳統,因為這是祂的應許。基督說祂要建立祂的教會,陰間的門決不能戰勝她[25]。基督本人是教會的元首[26],教會是祂的身體[27]。如果教會喪失了純正的使徒傳統,那麼真理就不再是真理了——因為教會是真理的柱石和基礎[28]。新教徒通常認為從君士坦丁大帝時代直到宗教改革期間教會陷於背叛的狀況之中,這種歷史觀無疑使基督的這些應許以及其它的聖經章節變得毫無意義。假如教會不再是真理,哪怕只是一天,陰間的門就在那一天戰勝了她。假如是這樣的話,那麼當基督講芥子的比喻[29]時,祂應該說:芥子開始成長,卻又枯萎了,後來又播下了一粒新的種子。但是祂所說的芥子的比喻中,芥子開始時很小,後來卻長得比各種蔬菜都大。

  有些新教徒假定:在這一千年的時間裡,有一些保存著真信仰的團體住在某一處不為人知的洞穴裡。但是這有什麼證據呢?從五旬節派到耶和華見證會的每一個新教宗派都稱韋爾多派[30]是他們的前驅,但是韋爾多派在12世紀之前並不存在。退一步說,即使真是這樣的話,也很難使人相信這些真信徒在羅馬的殘酷迫害之下勇敢地忍受苦難,但是當基督教一旦成為合法宗教,他們卻躲入深山裡去了。即便歷史確實如此,這樣的一個團體竟能存在一千年卻又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歷史證據可以證實它們曾存在過,這豈非更不可思議嗎?

  在此有人可能會提出反對意見,事實上在教會歷史上有些人所教導的信仰與其他人所教導的相對立,那麼該如何判斷哪一個是使徒的傳統呢?再者,如果興起了一個不純正的信仰實踐,後來如何將它與使徒的傳統區別開來呢?新教徒之所以會問這樣的問題是因為在羅馬天主教內興起了一些新奇而又不純正的「傳統」,而這是因為西方的拉丁教派首先對傳統的性質有了不正確的認識。正教會基本上認為傳統是不變的,以它的一致性或大公性而聞名,這種對傳統的認識早前也在西方廣為流行,現在仍為正教所保存。真正的使徒傳統可在教會訓導的歷史共識裡找到。一旦你找到了在歷史上教會無論何時何地都堅信不渝的信仰,那麼你就找到了真理。如果任何一種信仰在歷史上未被教會所接受,那麼這就是異端。但是,請注意,我們說的是教會,而非裂教團體。在新約時代就有裂教者與異端者離開了教會,從那以後一直不斷地有異端的興起,因為使徒曾說:「因在你們中間原免不了分黨分派的事,好叫那些經得起考驗的人顯出來。」[31]

錯誤的預設三:

任何人都能未經教會的指引而自己解釋聖經。

  儘管許多新教徒會對這一預設的表述方式表示異議,但是,基本上,這是宗教改革家最初鼓吹唯獨聖經這一信條時頗為流行的一條假設。他們提出這一主張的理由基本上是:聖經的意義已經足夠清楚明瞭了,任何人只要自己閱讀聖經就會明白聖經說了些什麼。因此,他們不接受人在閱讀聖經的過程中需要教會的指引這一觀點。這一立場為杜賓根的路德派學者清楚地表述出來,他們曾在路德去世大約三十年後與君士坦丁堡牧首耶熱彌亞二世互通書信中寫到:

  「也許有人會說:一方面,聖經是絕對不會錯的,而另一方面,聖經又是隱晦難明的,如果沒有那些受聖靈啟迪的教父的註釋,我們很難清楚地理解聖經的意義……但是,與此同時,在聖經中,儘管有些內容在某處以一種近乎不可理解的方式表達出來,但是,在另一處卻又明確而清晰地表達出它的意義,以致即便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也能明白其涵意,這同樣也是千真萬確的。」[32]

  儘管這些路德派的學者也聲稱自己應用了諸聖教父的著作,但他們卻認為教父著作並非必需的。凡是在他們認為聖經與諸聖教父的意見有衝突的地方,他們則不接受教父的意見。實際上,他們所主張的是:幾時教父的教導與他們個人的觀點有衝突,他們的個人觀點要比教父的更具有權威。他們不聽那些度著正直而聖善的生活的教父的教導,卻將個人的理性置於優先地位。就是人的這一理性使得當代大多數的路德派學者幾乎都不接受所有聖經的教導(包括基督的神性與復活等等),他們甚至連聖經的默感性都不予承認——而初期路德派信徒卻聲稱他們的整個信仰都建基於這教導之上。耶熱彌亞二世在回復路德派的來信時,清楚地指出了路德派教訓的真實特徵:

  那麼,就讓我們接受教會的傳統吧,帶著一顆真誠的心接受,而不要以眾多的藉口推諉。上帝造人原很正直,但人卻發明了許多詭計[33]。但願我們不要容許自己接受一種為諸聖教父的傳統所譴責的新信仰。因為上帝的聖使徒說過:「誰若給你們宣講福音與你們所接受的不同,當受詛咒。」[34] [35]

二、唯獨聖經這一信條與其本身的教導不符合

  你可能會以為,像新教這樣的一種信仰體系——這個體系以唯獨聖經這一基本信條作為其處理信仰事務的權威——首先會試圖以它自己的標準來對此加以證明。你也許期待著新教徒從聖經中摘出數以百計的章節來支持這一信條——他們所信的其它所有信條都以這一信條為基礎。至少你希望能從聖經中找到兩三處明確的經文,清楚地教導這一信條。因為聖經上說:「無論什麼事,憑兩個或三個見證的口供,才得成立。」[36]但是就如童話故事裡的那個指出國王什麼衣服也沒有穿的小男孩那樣,我必須指出在全部聖經中找不到教導唯獨聖經這一信條的章節,連一處也沒有。甚至連具有相近含義的經文也找不到。的確,聖經裡有許多地方談到聖經是受聖靈默感的,它具有權威性,是有益人靈的,但是在聖經裡根本就沒有教導人說:唯有聖經是信徒的權威。就算這樣的教導是隱而不顯的,教會初期的教父肯定會將這一信條教導給信徒的,但是有哪一位聖教父這樣教導過呢?那麼新教最根本的教訓竟自我否定,自相矛盾。並且在聖經裡,不但沒有教導新教徒唯獨聖經的信條,事實上唯獨聖經與聖經的教導是矛盾的(這一點我們早已討論過了),聖經教導我們:聖傳對基督徒也有約束力[37]

三、新教的釋經方法是不成立的

  事實上,如果唯獨依靠聖經與個人的理智,人們就不會對許多最基本的信理問題的意義意見一致。新教從宗教改革最初的時日以來就不得不面對這一事實。馬丁·路德生前就有了許多彼此意見對立的團體,這些團體全部都聲稱「只相信聖經」,但對於聖經說了些什麼卻意見紛紜。路德曾勇敢地站在沃爾木斯的帝國議會前,聲明除非別人以聖經或明顯的論據說服他,他不會收回任何他所教導的學說。後來,當在許多問題上與路德派意見不一的再洗禮派也這樣說的時候,路德教雖然鼓吹「每個人都有自己閱讀聖經的權利」,最終,卻屠殺了成千上萬的再洗派信徒。儘管唯獨聖經這一信條導致新教迅速分裂為不同宗派。但是為了不向教宗認輸,新教徒寧願得出這樣的結論:真正的問題一定是那些與他們意見不一的人,換句話說,亦即除了他們自己所在之宗派以外的所有宗派,都沒有正確地理解聖經。於是,他們為解決這一問題提出了種種釋經的方法。當然,迄今為止尚無一種釋經的方法可以結束他們之間無休止的分裂,但是新教徒仍在尋求解決他們的這一問題的「鑰匙」。讓我們來看看幾個最流行的迄今仍被使用的釋經方法,仍有這個或那個新教宗派對這些方法詳加闡釋。

方法一:

按字面意義解釋聖經——聖經的意義是顯而易見的。

  這種釋經方法無疑是被宗教改革家最先採用的方法,雖然很早以來他們就認識到僅憑這一點是不足以解決唯獨聖經這一信條所帶來的諸多問題的。雖然從一開始這種方法就不獲成功,但是在那些未受過良好教育的基要派、福音派與靈恩派的信徒中,它仍是最為普遍地被採用的釋經法。經常可以聽到這樣的話:「聖經字面所表達的就是它的意義,而它的意義即是它字面所表達的內容。」但是一旦新教徒遇到那些他們通常並不認同的經文時,比如基督授予使徒赦罪的權柄[38],或是他在建立感恩聖事時說:「這是我的身體……這是我的血」[39],或是帕弗羅教導女人在教堂裡應將頭蒙起來[40],轉瞬之間,聖經的意義突然就不再是它字面所表達的內容了——「為什麼,這些經文是不該用字面意義來解譯的……」

方法二:

聖靈會使人正確地理解聖經。

  面對眾多打著宗教改革的旗號所產生的不同宗派,彼此意見不一,第二個解決此問題的方法無疑是斷言聖靈會引導虔誠的新教徒正確解釋聖經。當然,每個與你意見不致的人都不可能受聖靈的指引。結果,每一個新教的宗派都將其它與他們意見不同的宗派非基督教化。假如這種釋經方法是有效的話,那麼在歷史上只能有一個新教宗派正確地解釋了聖經。但是它是新教數以千計的宗派中的哪一個宗派呢?當然答案隨著與你交談的新教徒的不同而不同。有一件事我們可以肯定,即,他或她一定會以為這個宗派就是他或她所在之宗派。

  然而,現在你可能很少再會遇到一些仍堅持認為只有他們的宗派才是「唯一正確」的新教徒,你可能會遇到一些將真理相對化的新教徒(這取決於你與之接觸的新教徒屬於哪個新教宗派)。由於宗派林立,如果他們中的一些宗派的人士會表情嚴肅地說,儘管唯有他們才正確地理解了聖經,但是其他宗派的一些人士也可能對聖經有正確地理解,這樣就太牽強了。每個新教宗派彼此淡化不同宗派之間的差異,只是認定在「愛」的名義下,那些差異「並非什麼大事」。這越來越成為普遍的現象。也許每個宗派都有「一部份真理」,但是沒有一個宗派擁有全部的真理(他們就是這樣進行邏輯推理的)。於是普世主義泛異端誕生了。現在許多「基督徒」甚至不將他們的普世主義觀點停留在只有基督宗教才擁有部份的真理上。他們也相信所有其它的宗教都擁有「某些的真理」。很顯然,現代新教由此得出結論:為了找到全部的真理,每個宗派(宗教)都必須放下彼此的「差異」,將他們所擁有之「部份的真理」熔為一爐,這樣,最終會奇跡般地找到全部的真理。

方法三:

用聖經中意義明確的經文解釋意義隱晦的經文。

  這種方法看起似乎圓滿地解決了如何以經解經這一問題。以那些易於理解的經文「解釋」那些意義隱晦不明的經文。這一方法的邏輯很簡單:雖然一段經文可能隱晦地說明了一條真理,同一真理肯定會在聖經中的另一處明確地被提及。我們只要以這些「意義明確的經文」作為鑰匙,就能解開那些「隱晦不明」的經文,明白其含義。杜賓根的路德派學者在他們初次與耶熱彌亞二世牧首通信時就這樣主張:

「因此,除了以聖經來解釋聖經(亦即「以經解經」)之外,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釋聖經的方法了。因為全部聖經是由同一位聖靈所默示的,聖靈最瞭解祂自己的意願,祂最能表達出祂自己的意思。」[41]

  儘管這種方法看起似乎可以解決問題,但是很快就被證實它並不足以杜絕新教徒之間的混亂狀況及彼此的分裂。該如何確定哪些經文是「意義明確」的,哪些經文是「意義隱晦」的呢?這種方法就此被粉碎了。浸信會的信徒相信對一個基督徒而言,一旦他「得救」了就不能失落他的救恩,他們發現聖經中有許多章節非常明確地支持他們的「永遠得救論」。比如,「因為上帝的恩賜和召選是決不會撤回的。」[42],「我的羊聽我的聲音,我也認識他們,他們也跟隨我;我賜予他們永生,他們永遠不會喪亡,誰也不能從我手中把他們奪去。」[43]但是當浸信會信徒看到那些看起來似乎教導救恩可能會失落的經文時,比如,「義人的正義在他犯罪之日不能救他。」[44]他們就會以那些「意義明確」的經文來闡釋這些「意義隱晦」的經文,以消除「誤解」。而衛理公會的信徒則相信假如信徒背離上帝,就可能失落他們的救恩。因此衛理公會的信徒並不覺得這些經文有什麼意義隱晦之處,相反,他們會在這些他們認為「意義明確」的經文的亮光之下,解釋上述浸信會信徒用來證明「永遠得救論」的經文。因此,衛理公會與浸信會的信徒彼此反反覆覆地引用這些聖經章節以證明自己的觀點,那些對他們來說是「意義非常明確」的經文,對方竟然會「熟視無睹」,對此他們彼此都感到驚奇不已。

方法四:

歷史批判法

  由於新教徒沉溺於主觀意見與分裂的深淵之中,他們急速地以客觀的名義尋求理智的方法來解決這一問題,企圖為自己遮羞。隨著時間的逝去,新教分裂為許多宗派,科學與理性逐漸成他們衡量信仰的標準,新教的神學家希望藉此可以使他們對聖經的解釋有一致的意見。這種「科學」的方法在新教學者中占主導地位,這個世紀以來,它也流行於羅馬天主教的學者中。通常稱這種方法為「歷史批判釋經法」。從所謂的「啟蒙運動」以來,科學似乎能夠解決世上所有的問題。新教的學者開始將哲學與科學的方法論應用於神學與聖經研究上。自從那時開始,新教學者對聖經的各個方面(聖經歷史、各種聖經抄本、聖經語言等)做了詳細地分析研究。聖經研究彷彿成了一種考古發掘,這些學者設法以科學所能提供的最好最先進的方法分析研究每一塊「殘骸與化石」。公平地說來,這種學術研究給出了許多有用的知識。但是,不幸地是,這種方法論也非常錯誤,它從根本上就是錯誤的,但是這些新教的學者卻以一種科學客觀的口吻對這種方法加以描述,許多人都深受其害。

  就如新教徒所採用的所有其它釋經法那樣,這種釋經法企圖理解聖經而同時卻對傳統置之不顧。雖然新教並沒有一種為各宗派共同接受的釋經法,但是他們所有的釋經法都是為了「讓聖經自己說話」。當然,假如用這些方法確實能讓聖經「自己說話」的話,那麼,沒有一個自稱為基督徒的人能反對聖經上「所說」的一切。問題在於那些自稱是聖經喉舌的人都是通過他們自己的新教的預設來研究聖經的。他們聲稱客觀地對聖經加以研究,可是他們卻是按照他們自己的那套(基要派或自由派的理性主義的)傳統與信理來解釋聖經的。恕我借用史懷哲的話來說,新教學者所做的是在勘測歷史的深井,以尋找聖經的意義。他們就此主題寫了大量著作,可謂汗牛充棟,但不幸的是,他們只看到自己的影子。

  新教的學者(無論是「自由派」還是「保守派」)都犯有同樣的錯誤,他們誤將經驗主義的方法論用於神學與聖經的研究領域。我以「經驗主義」一詞來描述他們的這種做法。我用這詞泛指西方人頭腦裡所有之理性主義與物質主義的世界觀,這種觀點正不斷地在世界各地傳播開來。實證主義者的思想體系(經驗主義就是其中之一)試圖將自己建立在一些「確定」知識的基礎之上。[45]

  嚴格說來,經驗主義是一種將所有知識都建基於經驗之上的信仰,認為唯有那些能以科學觀測的方法加以驗證的事物才能被確切地認知。科學觀測的方法與經驗結合在一起,由此而來的是在方法論上採用懷疑的原則,笛卡爾的哲學就是一個典型代表,「除了人自己的存在以外,人可以對宇宙萬物加以懷疑」,這就是他哲學探討的起始點。因此,他就在這一自明的真理(「我思故我在」)的基礎上建立起他的哲學體系。宗教改革家們最初都認同下面的預設,即:聖經是確定的基礎,神學與哲學都建立於其上。但是由於啟蒙運動時期的人文主義精神佔有統治地位,新教學者轉而將理性主義者的方法用於聖經研究上,企圖從聖經裡發現能夠被「確切」認識的事物。自由派的新教學者早就做了這種努力,他們已將「洋蔥層層剝離」,所剩下的只是他們個人的觀點與意氣用事,他們以此作為信仰(不管他們還保留有多少信仰)的根基。

  保守派的新教徒並不過份堅持他們的理性主義方法。因此,在他們中仍保持著對聖經的尊重,相信聖經是上帝默示的。儘管如此,他們的釋經方法(即使在最為頑固的基要派信徒中)本質上仍是建基於同樣的理性主義精神之上,猶如自由派一樣。我們可以從所謂的持時代論的基要派信徒身上發現這一典型。他們持守一套精心編製出來的神學理論。這一理論假定在歷史的不同階段裡,上帝以不同的方式與不同「時代」的人交往,比如有「阿達木的時代」,「諾厄的時代」,「摩伊息斯的時代」,「達維德的時代」等等。人們可以發現,在這種神學理論裡,有著一定程度的真理,但是除了舊約的不同時代之外,他們還教導說現在我們處在一個與第一世紀基督徒所處時代完全不同的另一「時代」。雖然在「新約時期」上帝不斷施行神跡,但現在神跡卻不再發生了。這是一種非常有趣的理論,因為它不但沒有任何聖經的依據,並且按照這種理論這些基要派信徒可以在堅信聖經所記載的神跡的同時,卻又容許自己在日常生活中做一個經驗主義者。儘管這種就釋經方法所做的探討初看起來只是學術研究而已,無關普通新教徒的實際生活,但是事實上,沒有一個虔誠的「保守派」新教平信徒未受這種理性主義的影響。

  這種所謂「科學」的釋經方法的最大謬誤之處在於:它錯誤地將經驗主義的假設應用於歷史、聖經及神學的研究上。經驗主義的方法若是被正確地應用於自然科學領域,它就能合理地得出正確地結論。但是,如果將它們應用於它們不可能起作用的領域,比如歷史上的某一特定時刻(這是不能重複試驗的),它們就不能得出一致而精確的結論。[46]

  科學家並沒有發明出一架能夠透視靈性世界的望遠鏡,但是許多新教學者卻斷言:科學證明了魔鬼是不存在的。即便魔鬼手持三尖叉,身穿火紅的衣服,顯現在一個經驗主義者的面前,他也可以非常容易地以科學家的世界觀對此現象加以解釋。雖然這樣的經驗主義者會為他們的「開放」態度感到驕傲,但是他們的眼睛卻為他們的預設所蒙蔽,以致他們看不到那些不符合他們對現實所持之觀念的事物。假如經驗主義的方法被始終如一地加以應用的話,那麼它將顛覆一切知識(包括其本身),但是那些持有這種觀點的人卻容許經驗主義前後不一,自相矛盾,「因為經驗主義無情地破壞了人類的經驗,這使它享有科學嚴謹的崇高聲望,以致它的這種聲譽比它自身根基所存有的問題更為重要。」[47]

  對許多人來說,新教的自由派人士所得出的極端結論與比較保守的新教基要派人士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聯繫,至少極端保守的基要派人士與此毫無關係。雖然這些保守派人士自以為與新教的自由主義互相之間幾乎水火不容,但是他們用來研究聖經的方法本質上與自由派人士所使用的方法是相同的,伴隨著這些方法論的是他們共同的基本哲學預設。這樣,「自由派」人士與「保守派」人士的不同,事實上並不是基本預設的不同,而是他們從這些基本預設得出其固有的結論的程度之不同。

  如果新教的釋經學就如它本身所呈現出來的那樣,真是「科學」的話,由它所得出的結論應是一致的。如果它的方法都是不偏不倚的「技術」(正如許多人對它們的看法那樣),那麼不論是誰運用它們,對每個人而言,它們都會得出相同的結論。但是,當我們檢視新教聖經研究的現狀時,我們會發現些什麼呢?按照「專家」自己的評估,新教的聖經研究正處於危機之中[48]。事實上,這種危機也許可由新教著名的舊約學者,吉爾哈德·哈塞爾的研究結果表現出來,在他寫的舊約神學的歷史與現狀的概論《舊約神學:當前爭論中的課題》一書中寫道,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期間,有五種新的舊約神學被提了出來,「但是這五種學說彼此並不認同對方的研究方法。」[49]

  事實上,那些人自稱在新教聖經研究領域具有極高的水準,但是,對於任何一個有關聖經的問題,無論你持有何種觀點,你都可以找到「良好的學術研究」來支持你的這一結論。這實在令人驚奇不已。換名話說,你幾乎可以持有任何一種適合於你的觀點,你總會找到一位與你持有相同觀點的博士來「證明」這一觀點的正確性。這肯定不是數學或化學意義上的科學!我們所涉及的是一個自我表現為「客觀科學」的研究領域,但事實上這是一門偽科學,在它內隱藏著種種互不相容的哲學與神學觀點。直到科學家製造出一種能測量並認識上帝的方法以前,它都是偽科學,以客觀科學的方法研究神學或註釋聖經是不可能的。這並不是說這種方法一無是處,根本就沒有學術價值,而是說,這些方法表面上看起來是在進行歷史與語言的科學研究,似乎很科學,其實它是一種偽科學,實際上,我們發現新教解釋聖經的方法既是新教神學及哲學預設的產物,又是其奴隸。[50]

  新教的學者要比那些最喜愛猜測的弗洛依德派的心理分析家更主觀,他們有選擇地挑選符合他們論點的「事實」與「證據」,然後連同本質上由他們的基本預設所預先確定的結論,進一步應用他們的這些方法來研究聖經。新教的學者,無論是「自由派」還是「保守派」,一直都將自己說成是不為任何感情所動的「科學家」[51]。由於現代的大學不會授予那些僅僅只是傳授純真理的人哲學博士學位,因此這些學者便設法提出新的「具有創造性」的理論,以期能彼此超越。異端的本質就在於此:新奇、固執己見、狂妄自大、自欺。

正教認識真理的方法

  因上帝的仁慈,當我接觸到正教信仰後,我就不想對新教及它研究聖經的「方法」再多看一眼了。不幸的是,我發現新教的釋經法及其預設甚至已經影響了正教會內的某些人士。正如上面所說過的,這是由於人們以為新教的釋經方法是「科學」的。一些正教會內的人士以為他們將這一錯誤的理論引入我們的神學院和堂區,是為教會做了一件好事。異端總是想方欺騙信徒,這並不是件什麼新鮮事。正如聖伊裡奈奧在駁斥他那個時代盛行的諸多異端時所說的那樣:

  他們用似是而非、貌似有理的言詞引誘那些頭腦簡單的人研究他們的理論,當他們向這些人傳授他們褻瀆神明的觀點時,同時也顛覆了這些人的信仰……
  錯誤從來不會將自己的錯謬之處表現出來,以免被人揭穿,原形畢露。它總是想方設法將自己打扮的光耀奪目,對毫無經驗的人來說,從它的外表看起來,它要比真理本身更真實(這種說法看起來是多麼荒唐可笑)[52]

  為避免產生誤解與混淆,我要聲明:正教會研究聖經的方法並不建基在對聖經進行「科學」的研究之上。正教認為正確地理解聖經並不在於宣稱自己擁有古老的聖經抄本,而在於正教與聖經作者之間所具有的獨一無二的關係。正教會是基督的奧體,真理的柱石和基礎。這意味著上帝藉著正教會(通過她的成員)寫作了聖經,同時,上帝也藉由正教會保管聖經。正教會明白聖經的含義,因為她是唯一的活傳統的繼承者,這一傳統從阿達木(亞當)開始,經過歷世歷代,傳到當今教會的每個成員手中。雖然這無法在實驗室被「證實」,但卻是真實不虛的。聖靈使人對此堅信不疑,人定會在教會內經驗到上帝的生命。

  在此,新教徒會提出這樣的問題:誰說正教傳統是正確無誤的呢?甚至又有誰說過有一正確無誤的傳統存在呢?首先,新教徒需要研究一下教會的歷史。他們會發現只有一個教會。這是教會從一開始就有的信仰。尼西亞信經清楚明白地宣認:「我信唯一、神聖、大公、傳自使徒的教會。」幾乎所有新教的宗派都聲稱自己仍相信這一信條是正確的。從未有人這樣解釋這一信條說:這裡的教會指的是某一不確定、多元化而又不可見的「教會」,它不接受任何被定為信條的事物。欽定信經(同時也確定了聖經正典書目)的歷次公會議也譴責了那些在教會外的人,無論他們是異端信徒(如蒙丹派信徒)還是裂教徒(如多納特派信徒)。公會議沒有說:「我們不贊同蒙丹派的教義,但他們仍與我們一樣是教會的一部份。」公會議將他們從教會的共融內開除出去,直到他們重返教會,或者通過浸禮與傅聖膏(如他是異端信徒),或者通過傅聖膏(如他是裂教徒)而重新被接納加入教會為止。[53]

  在過去即使是與那些在教會外的人士一起祈禱也被歸於禁止之列,現在仍然如此(使徒憲章,法令四十五、四十六)。與新教不同的是,新教將那些脫離某一宗派而自創一派的人視為英雄,初期教會卻將這樣的事視為最應受譴責的罪過。正如安提約西希亞的伊格納提(使徒約安的弟子)所警告過的:「弟兄們,你們不要錯誤:誰附合分裂份子,就不能獲得天國的產業,誰追隨其他的教理,就與基督的苦難無分。」[54]

  導致宗教改革運動的原因是新教徒反對教宗濫用神權,但是在西方的羅馬教會從東方的正教分裂出去以前,這樣的事卻並不存在。許多現代的新教神學家近來開始再次審視第一個千年內還未分裂的基督宗教,他們開始發現西方的基督教派失落了的寶藏(結果相當一部份新教徒皈依了正教)[55]

  顯然,下面三個表述中必有一個是正確的:1沒有正確的傳統,陰間的門戰勝了教會,因此四福音與尼西亞信經都錯了;2我們可以在教宗主義內發現真信仰,永不會錯的「基督在世代表」不斷宣佈新的信理,並隨意變更已有的信理;3正教會是唯一由基督創立的教會,她信實地保管著使徒的傳統。因此,新教徒面臨的選擇十分明顯:相對主義、羅馬主義、或是正教。

  由於新教的神學根基——唯獨聖經只能帶來分裂與分爭,大多數新教徒很久以來就放棄了基督徒之間真正合一的觀念。若有人認為只可能有一種真信仰,這對他們來說,是極為荒謬的。當面對上述那些如此強而有力的有關教合一的論斷時,他們常常震驚不已,認為對其它基督教派持這種態度是相反基督徒的愛德的行為。他們發現自己沒有真正的合一,便致力於建立起一套普世主義相對論哲學,希望由此創建一種錯誤的合一。按照這種哲學,在信仰上,唯一應受譴責的就是自稱認識真理而排斥其它學說。但是這並不是歷史上教會所說的愛德,這只是人文主義者的感情用事。教會的本質就是愛。基督並非建立了一個新思想流派,親口說過祂來是為建立祂的教會,陰間的門不能戰勝她[56]。教會這一新的團體創建起「一種有機的合一,這種合一不是內在分離的個人之間的機械統一。」[57]惟有藉著聖靈所賜之新生命才可能達致這種合一,人惟有在教會的生命中才能奧妙地經驗到這種合一。

  基督徒的信仰將信徒與基督結合在一起,它使彼此分離的個體構成一個和諧的身體。基督親自與每個教會肢體交通,以有效而可見的方式將賜人恩寵的聖靈賦予他們,藉此,基督對這一身體產生影響……如果一個人切斷了與教會奧體的聯繫,那麼他就被孤立起來,為自己的自我主義所包圍,他將喪失居於教會內的聖靈所賜的豐富恩惠。[58]

  教會是唯一的,因為她是基督的身體,在本質上,她是不會分裂的。教會只有一個,就如基督與父只有一個。雖然合一的這一觀念看起來難以置信,但是對那些已超越了概念,進入真實之中的人而言,這一觀念卻並非不可思議的。雖然這是諸多「難以理解的話語」之一,許多人不會接受這一觀點,但在正教會內,它卻是真實無妄的。每個人需要有更多的自我棄絕、謙卑自抑並施行仁慈,只有這樣才能接受它。[59]

  我們相信教會的合一,這包括兩方面:歷史的合一與現時的合一。這就是說,例如:當使徒離世升天之後,他們並未與教會分離。他們現在仍是教會的一份子,就如他們在世時那樣。當各個地方教會舉行感恩聖禮時,我們並不是獨自慶祝這一奧跡,而是與整個教會(地上的教會與天上的教會)一起慶祝。天上的聖人甚至比我們所能看到或觸摸到的更接近我們。這樣,在正教會內我們不僅受那些由上帝所委派來教導我們的活著的人的教導,所有在天上和人間的教會的教師都在教導我們。我們今天接受金口聖約安的教導,就如我們接受我們的主教的教導一樣。我們是這樣解釋聖經的:我們不按我們的私意,而是按教會的意思解釋聖經[60],萊林斯的聖文肯特給這一釋經法下了經典的定義:

 「在此,也許也有人會問:既然聖經正典的書目已經被確定下來,而聖經本身已經足夠了,為何在聖經之外還需要以教會作為解釋聖經的權威呢?我們必須回答這個問題。事實上,由於聖經意義深奧,在某種意義上而言,人們不可能對聖經有一致的見解。不同的人對同一段經文有不同的解釋,以致給人的印象是聖經的解釋因人而異,有多少人讀聖經,對聖經就會有多少種不同的解釋……正是因為各種邪說嚴重地歪曲了聖經的意義,因此必須要按照大公教會所理解的方式來指引人們解釋先知書與使徒著作。
  我們應在公教會內,小心地持守一直以來在各地為所有信徒所堅信不疑的信仰。正如『大公』一詞的詞源所指出的那樣,這才是真正的『大公性』,它使一切真正達致和諧一致。如果我們遵循普遍性、古老性與一致性這三個原則,我們就正確地使用了上述這一普遍的法則。如果我們唯獨宣認那些由整個教會在世界各地所宣認的信理是真實的,我們就遵循了普遍性的原則。如果我們從不背離那些由我們的祖先所明確宣稱為不可偏離的解釋,我們就遵循了古老性的原則。如果我們在這一古老性的基礎上採用那些為所有或幾乎所有主教所持有的觀點,我們就遵循了一致性原則」[61]

  按照這種解釋聖經的方法,我們所要做的並非每個人致力於尋求創新,而是去瞭解在教會的傳統中早已告訴我們的東西。我們不可以超越教父所定下的界限隨意解釋聖經,必須信實地將我們所領受的傳統傳給後人。為此,我們需要多多研究思考,更重要的是,如果我們想要真正理解聖經,我們必須深入教會奧秘的生活內。為此原因,當聖奧古斯丁闡述應如何解釋聖經時,他花了大量時間談論研究聖經的人應具備哪些特質,而不談他應具有什麼學識:[62]

  1. 他應全心愛慕上帝,不驕傲自大;
  2. 他尋求認識上帝的旨意是出於信仰與恭敬心,而非出於驕傲與貪婪;
  3. 他要有一顆虔誠的心靈,潔淨的頭腦,死於世界,他不懼權勢,不求取悅世人;
  4. 除了與基督結合以及與此相關的知識以外,他別無所求;
  5. 他要飢渴慕義;
  6. 他要勤行慈悲仁愛的善工。

  除了上面的這些高標準之外,我們還應謙遜地依賴諸聖教父的指引,他們具有上面所提到的這些聖德,我們不可自欺欺人,以為我們比他們更聰明能幹,能更好的解釋聖經。

  但是新教的聖經學者所做的研究到底有什麼成果呢?他們的那些研究成果能夠幫助我們瞭解歷史背景及那些隱晦經文之含義,這些成果與聖傳相符。就如納齊安的聖格裡高利在論及異教文學時所說的:「就如我們可以從某些毒蟲的毒液裡提取有益健康的藥劑那樣,同樣,只要我們拒絕他們的偶像崇拜,也可從他們的文學裡獲得求知的原則……」[63]因此,只要我們不崇拜個人主義、現代主義的邪神,不貪圖學術界的虛榮,只要我們認清他們所使用的錯誤預設,應用那些真正幫助我們認識聖經歷史與文字的研究成果,那麼我們就會更好的瞭解傳統。至於新教學者對聖經妄加臆測,隨意更改正典聖經的經文,對聖經持有新奇的見解,不接受教會聖傳(教會在各地一直都堅信不疑的信仰),在這些事上他們都錯了。

  如果新教徒認為這太狂妄自大、幼稚可笑的話,他們首先應該想一想那些學者是多麼的狂妄自大、幼稚可笑。他們以為他們竟然可以忽視(更好說是完全無視)二千年來基督徒的教訓。難道一個聖經博士對上帝的奧跡所有之見解竟然超過數以千萬計的、忠信地侍奉上帝的信徒與教會的教父們所有的全部智慧嗎?這些人為了信仰忍受了極大的痛苦,殉道犧牲,受人嘲笑,被人監禁。人難道是在舒適安逸的環境裡學習基督教的真理的嗎?難道他不需要背起他的十字架,被釘死在上面嗎?那些人根本就不願花時間學習聖傳到底是什麼,他們以為自己比聖傳更好地理解了聖經,只有到了當代才有人正確地理解了聖經的真正含義。狂妄自大的正是這些人。

結論

  聖經也許是教會傳統的最高峰,但是聖經之所以具有如此崇高的地位乃是因為它是建立在傳統這一高山之上的緣故。如果把它從傳統的氛圍內隔離出來,那麼聖經這一磐石就成了一團粘土,它將在陶工手中被隨意塑成各種各樣的形狀。人即使以舉揚聖經的權威為名濫用歪曲聖經,也是對聖經的不敬。我們必須閱讀聖經,因聖經是上帝的聖言。但是為能理解聖經所傳給我們的訊息,讓我們謙卑自抑,坐在聖人的腳前聆聽他們的教訓,因為他們以他們的生活表現出他們是「按這聖言來實行,不光只是聆聽而已」[64],他們的生活證明他們堪當被稱為聖經的解釋者。如果我們對使徒的著作心存疑問的話,讓我們去求教於那些認識使徒的人(諸如安提約希亞的聖伊格納提與聖頗利卡爾普)吧。讓我們求教於教會,而不要陷入自欺欺人的狂妄自大。



[1] 瑪特泰福音/太/瑪7:17

[2] 瑪特泰福音/太/瑪7:19

[3] 致提摩泰書二/提後/弟後3:15-17

[4] George Mastrantonis, trans., Augsburg and Constantinople: the Correspondence between the Tubingen Theologians and Patriarch Jeremiah II of Constantinople on the Augsburg Confession (Brookline, Mass.: Holy Cross Orthodox Press, 1982), 114.

[5] The Illustrated Bible Dictionary, vol. 2 (Wheaton: Tyndale House Publishers, 1980), "Jannes and Jambres," by A. F. Walls, 733 -734.

[6] 儒達書信/猶14-15,參閱哈諾克書1:9

[7] 這個書目的確沒有意圖去包括所有教會自古保藏並認為屬於更廣義之傳統的書籍。例如Enoch之書,雖然聖經正典書籍中有引用它,但是它本身卻不在正典中。我並不願意假裝知道其理由,但是無論是什麼原因教會決定了保留這本書,卻沒有指定在教會裡朗讀,也沒有把它和正典書籍相提並論。

[8] 例如,聖經裡之所以沒有一處仔細地討論過關於聖經是絕無錯誤的問題,正是因為這個問題並不是爭論點。在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時代,隨著對宗教懷疑態度的崛起,這才成為一個重要的問題,而如果是今日來寫使徒書信的話,這個問題就遲早一定會討論到。因此作出既然這個問題沒有被專門討論過,那麼早期基督教徒並不認為它很重要或是不相信它的結論是很愚蠢的。

[9]  Alexander Schmemann, Introduction to Liturgical Theology (Crestwood NY: St Vladimir』s Seminary Press, 1986), 51 ff.

[10] 使徒行實/徒/宗3:1

[11] 使徒行實/徒/宗2:46, 3:1, 21:26

[12] 使徒行實/徒/宗18:4

[13] 事實上, 新教學術就是這麼做的。雖然新教的建立基礎是它宣稱相信聖經是信仰和實踐的唯一權威,但是現在的新教學術卻在那些已經不再相信聖經的靈感和無誤的現代主義者領導之下。他們現在站於聖經之上,只選擇那些符合他們自己需要的章節,並捨棄其餘為「原始的神話和傳奇 」。對這種人來說,所剩下的唯一權威是他們自己。

[14] 致德撒洛尼基人書二/帖後/得後2:15

[15] 上述所引用之致德撒洛尼基人書二2:15的譯文取自天主教的思高聖經的譯文,思高聖經將希臘文paradosis譯為「傳授」。基督新教的和合本聖經將這個詞譯為「所領受的教訓」。和合本聖經的致德撒洛尼基人書二2:15的譯文是:「所以,弟兄們,你們要站立得穩,凡所領受的教訓,不拘是我們口傳的,是信上寫的,都要堅守。」

[16] 瑪爾克福音/可/谷7:3-8

[17] 致科林托人書一/林前/格前11:2,致德撒洛尼基人書二/帖後/得後2:15

[18] 瑪爾克福音/可/谷7:8

[19] 致科林托人書一/林前/格前11:2

[20] 致科林托人書一/林前/格前11:23

[21] 儒達書信/猶3

[22] 約安福音/約/若21:25

[23] 致提摩泰書一/提前/弟前3:15

[24] 儒達書信/猶3

[25] 瑪特泰福音/太/瑪16:18

[26] 致艾弗所人書/弗4:16

[27] 致艾弗所人書/弗1:22-23

[28] 致提摩泰書一/提前/弟前3:15

[29] 瑪特泰福音/太/瑪13:31-32

[30] 韋爾多教是一個由裴特若·韋爾多在12世紀建立起來的團體,該教派在某些方面是新教改革的先驅。由於受到羅馬教會的迫害,這個團體基本上是在意大利西北部的山區倖存下來的。隨著新教改革的發生,韋爾多教受到新教改革的影響並在本質上與其聯手。很多早期新教歷史學家宣稱韋爾多教是在君士坦丁以前存在的「真正」的基督教徒的殘餘。雖然今天沒有一個可信的歷史學家會毫無根據地這樣說,但是許多基要派教徒和像耶和華見證會一樣的教派繼續宣稱自己是早期教會通過韋爾多教留下的後裔 -- 儘管事實上韋爾多教到今天為止仍然存在,而且他們並不承認耶和華見證會。

[31] 致科林托人書一/林前/格前11:19

[32] Mastrantonis, 115.

[33] 訓道篇/傳7:29

[34] 致噶拉塔人書/加/迦1:9

[35] Mastrantonis, 198.

[36] 致科林托人書二/林後/格後13:1

[37] 致德撒洛尼基人書二/帖後/得後2:15;致科林托人書一/林前/格前11:2

[38] 約安福音/約/若20:23

[39] 瑪特泰福音/太/瑪26:26,28

[40] 致科林托人書一/林前/格前11:1-16

[41] Mastrantonis, 115.

[42] 致羅馬人書11:29

[43] 約安福音/約/若10:27-28

[44] 耶則基伊爾書/結/則33:12

[45] 「Positivism」 positif, 其義為 「確定」或者「肯定」。首先使用這個詞的人是奧古斯特·孔德。實證系統是建立在假設一些事實和慣例是知識的根本基礎上的-在孔德的哲學理念裡,經驗和感知組成這個基礎,以此他是現代經驗主義的先驅。〔見 Encyclopaedia of Religion and Ethics, 1914 ed., s.v. "Positivism," by S.H. Swinny; and Wolfhart Pannenburg, Theology and Philosophy of Science, trans. Francis McDonagh (Philadelphia: Westminster Press, 1976), p. 29].

[46] 例如,對經驗學者來說,一個能鑒別過去事件的實況的方法叫做類推原則。由於知識是建立在經驗的基礎上的,能用來理解一個不熟悉的事物的方法是把它和一個熟悉的事物聯繫起來。他們打著歷史分析的幌子,以我們所知親身經歷的事情作基礎來判斷某一假定歷史事件 (例如,基督的復活)發生的可能性。而由於這些歷史學家從來沒有經歷過他們認為是超自然的事物,他們斷定當聖經提到歷史上的某一件奇跡時,它僅僅是敘述一個神話或傳說。但是,由於對經驗主義者來說「奇跡」意味著違反了自然規律,(按定義來說)就不可能有奇跡,因為自然規律是由我們觀察我們的親身經歷所得出的結論,所以如果一個經驗主義者遇到一的現代所謂的奇跡,它就不再被視為奇跡,因為這樣它就不再違反自然規律了。因此經驗學者不會得出證偽超現實或奇跡的結論;相反,他們的預設從一開始就不承認這些事情的可能性。[見 G. E. Michalson, Jr., "Pannenburg on the Resurrection and Historical Method," Scottish Journal of Theology 33 (April 1980): 345-359.]

[47] Rev. Robert T. Osborn, "Faith as Personal Knowledge," Scottish Journal of Theology 28 (February 1975): 101-126.

[48] Gerhard Hasel, Old Testament Theology: Basic Issues in the Current Debate (Grand Rapids: Eerdman』s Publishing Company, 1982), p. 9.

[49] 同上, p. 7.

[50] 我討論自由新教的目的只是為了指出「歷史性」 註釋的謊謬

一個正教教徒更有可能會被一個保守的基要派教徒或是一個靈恩派教徒質問,這僅僅因為他們對他們的信仰認真到尋找機會和人討論的程度。自由新教門派光是為了留住已有教徒就已經忙不過來了,並不以傳達福音的熱情而聞名。

[51] 如果想瞭解對歷歷史批判法更深入的批評,請看托瑪斯·奧登的《神學的目的:現代過後是什麼?》(Grand Rapids: Zondervan, 1990) pp 103-147。

[52] A Cleveland Coxe, trans., Ante-Nicene Fathers, vol. i, The Apostolic Fathers with Justin Martyr and Irenaeus (Grand Rapids: Eerdmans Publishing Company, 1989), p 315.

[53] 第二次普世大公會議,法典七

[54]費拉德爾菲亞(非拉鐵非,非拉德非雅)人書

[55] 事實上,最近由托瑪斯·奧登所作的三卷的系統神學是建立在第一千年的「普世共識」應當是神學的規範的前提之下的。[見 The Living God: Systematic Theology Volume One, (New York: Harper & Row, 1987), pp ix — xiv.] 如果奧登把他自己的方法堅持到底,他也會成為正教徒。

[56] 瑪特泰福音/太/瑪16:17

[57] The Holy New Martyr Archbishop Ilarion (Troitsky), Christianity or the Church?, (Jordanville: Holy Trinity Monastery, 1985), p. 11.

[58] 同上, p. 16.

[59] 同上, p. 40.

[60] 裴特若書信二/彼後/伯後1:20

[61] St. Vincent of Lerins, trans. Rudolph Morris, The Fathers of the Church vol.7, (Washington D.C.: Catholic University of America Press, 1949), pp. 269-271.

[62] . St. Augustine, "On Christian Doctrine," A Selected Library of the Nicene and Post-Nicene Fathers. series 1, vol. ii, eds. Henry Wace and Philip Schaff, (New York: Christian, 1887-1900), pp. 534-537.

[63] St. Gregory Nazianzen, "Oration 43, Panegyric on Saint Basil," A Selected Library of the Nicene and Post-Nicene Fathers of the Christian Church, series 2, vol. vii, eds. Henry Wace and Philip Schaff (New York: Christian, 18871900), p. 398f.

[64] 雅科弗書信/雅1:22